她演的那样真,真的连花魁娘子自己都认为是她推得人掉下。她在打一个赌,她赌郭玮定会来救她,而这英雄救美的戏码,又惯是男人喜欢的,你是弱你是无助,而男人就会怜惜你。而这恰是女人身上最好的武器。这样便不着痕迹的接近了郭玮,又教训了那个跋扈的花魁娘子。
果然,郭玮飞身而起,在半空中接住了衣袂飘飞的吴娘子,吴娘子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臂,二人缓缓落下,她抬起头,正对着他的眼眸。
这时,莲花楼门口乔装而来的梦之抬头正好撞见这一幕,她呆立在门前,一时不知如何自处,她想起了画舫那日的情景。这时周围的人都围了上来,胡三刀上前,笑着道“原来真是你的旧相好啊!”
吴娘子倒十分镇定,向郭玮施礼道谢,郭玮欲什么,见着人多嘈杂,也便什么都不多了。
这时,莲花楼的老鸨赶了过来,口里一直喊着:“湄娘呀湄娘呀!”
来到吴娘子身前,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这才放心。
“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
郭玮大约也不想在人群中太过扎眼,于是道:“姑娘保重。”罢便转身离开了,胡三刀跟着。郭玮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只站着看着门口,胡三刀并不知晓,兀自往前走着,见郭玮不动,不由得停下回过头问:“怎么不走了?”
顺着郭玮的目光,他又回过头,正看见一个眉目清秀的郎君盯着郭玮看着。他揉了揉眼又眨了眨眼,这不是郭玮的新婚娘子那个白梦之吗?
看来这个娘子还不是个省油的灯,刚把自己的官人气走了不,也不知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然知道郭玮在这里,赶来捉人了!不得了不得了!胡三刀看着白梦之竟有些发怵,白梦之也是一眼便认出了他,这个当初被她错认的郭玮,见着他五大三粗的模样,梦之心里也有点发怵,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兴师问罪了。
旁边传来酒客的交谈:“你们知道刚刚救下吴娘子的是谁吗?”
“那可是白梦之的新婚夫婿都虞侯诸卫将军郭玮呀!”
另外几人一片哗然,有些惊愕。
“娶了那么个大美人儿也没几天这就来了莲花楼,看来这个白梦之就算是大将军也难消受呀,哈哈……”
梦之听罢,羞愤难当,掉头就走,也不管等在门口的青蓝,见姑娘跑了,青蓝跑着追着。胡三刀一时竟没晃过神来,见郭玮叹了口气,他急了,用力拍了拍郭玮的肩膀:“叹什么气啊,快去追啊!”
“不必了。”罢,又继续走了出去。
……
跑了大约很长一段,梦之停了下来。看了才一幕,她多多少少心里有些不快。
汴河救我,火场救我,今日又在莲花楼救她,原来他不过就是喜欢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罢了,我还当了真,还以为自己多不一样。
我干嘛那么气愤?白梦之你和他不过是包办婚姻,了了长辈的心愿罢了,你不平什么?梦之的头脑霎时有些凌乱。
“姑娘,你一个人自言自语什么呢?”青蓝跑着上来,喘着粗气。
“回家!”
“啊?回哪个家?”青蓝有些不知所措,回过头远远的看见将军正站在莲花楼门口朝着这边望着。
这一问倒是把梦之问住了,她所指的自然是郭府,可未曾想脱口而出的竟然是回家。
“回郭府。”
这一晚上郭玮竟也没有回来,梦之心中原的轻松此刻也平添几分失落。
“姑娘,你将军他一晚上不回家他能去哪里呢?去军营?”屋内灯火阑珊,青蓝冷不丁冒出一句。
“他去哪里与我何干,不回来正好!”梦之嘴上虽是这样着,心里也开始盘算着他究竟去了哪里呢?是军营还是听风晓筑还是……
“看来姑娘你还真是一尊万年菩萨,怎么都动不了心。将军这明显是吃醋了呀!”
“笑话,连感情都没有,哪里来的醋?!”
青蓝摇了摇头叹息道:“哎,你对他没感情这是真的,姑爷有没有就不好咯!他若是没有他为何大费周章的娶你?”
……
翌日一早,吴娘子修书一封,交给了身边的女使,约郭玮画舫再相会,以感谢他昨日的搭救之恩。
一大早,袂儿便提着篮子上街转悠,清晨的街肆热闹非常,她乐此不疲,这市井的生活才是人间最美的烟火。
忽然她停了下来,探头张望着,然后露出了意外得喜悦之情,跑着上前,拍了前的一年轻男子的肩膀一下。
“恩人!”她笑着喊着。
那人正低头看着什么,惊吓着转过身。
“是你!”
“对!”袂儿笑着甩了甩袖子,暗示他自己的身份。看来没认错,是他裴束。
“你也出宫了?你不是……”她看了看四下,谨慎的问道。
周骋笑了笑:“那不过是个假的身份,看来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
“你叫什么?”
“周骋。”
袂儿点点头,记在了心里,又探了探头问:“你在看什么?”
“你识字?”
“识得一点。”
周骋将手头上的报给她递了上去。清晨耀眼的晨光下,她蹙起眉头眯着眼一字一句的读着:“俏将军新婚狎妓,白梦之三更捉奸。”
早朝之上,赵祯罕见的黑着脸,将手上的一张纸揉成了一团,对着朝堂丢了下去。吕夷简捡起来打开一看,脸上露出轻蔑一笑,又转手将纸递给了白顺章。
白顺章定睛一看,他脸色大变,将纸又递了出去,众人纷纷围上来,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俏将军新婚狎妓,白梦之三更捉奸。”朝堂之上顿时议论纷纷,不时传来鄙夷之声。郭玮看过之后,立马跪了下来,白顺章相继也跪下,二人只跪着,也并未辩解什么。
“事情的真假不再深究,既有此,至少不是空穴来风!”
“只望众卿守好分,莫让市井之中再出现此等有辱朝堂的消息!”
待早朝结束,赵祯又将郭玮留了下来。偌大的宫殿,只留下二人遥遥相对。
“今日这事,你有何话要?”
“臣无话可。”
“那你便是承认了?”
郭玮没有话。
赵祯见状,心中万千的愤慨一涌而上,他步下台阶走到郭玮的身前。
“既是如此你又为何要娶她?!不消几日,这便是你当初在我面前信誓旦旦的你是更好的归宿?”
“这是臣的家事。”
“郭玮!你信不信朕昨日能成你们,今日就能再把她抢回来!”
郭玮嗤笑一声:“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郭玮,你放肆!”郭玮什么性子他是清楚的,最是律已,但即便是这样,依然有这样的事情传出,他却一副不知进退的态度。哪怕他服个软认个错,他也不至于如此失望。
郭玮跪了下来。他是君,他是臣,生来就注定,这一生他要臣服于他。
赵祯摇了摇头,失望至极,拂袖扬长而去。
郭玮就像是一块铁,早就被煅烧的坚硬无比,而赵祯,就像是一把柔软的宝剑,再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与之相冲,依旧是折了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