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玮缓缓从大殿出来,出了宣德门,白顺章还在门口等着他。
“父亲。”郭玮施礼道。
“孩子,我相信你,只是以后行事定要谨慎,三思而行。”
郭玮点了点头,二人并肩而行。
“想必你已经听了,你舅父明日就将出征了。”
“是,已听汉臣(狄青,字汉臣)起。”
白顺章点点头,又道:“此次我欲提请你与希同去,论经验,汉臣是比不得你的。”
怎奈他的提案遭到了吕夷简等人的反对,意外的是,就连八贤王也不赞成他的想法。西北局势,不仅仅是作战策略不当,前线亦急缺优秀的将领。
“官家重内虚外,只怕希此去,必是一场硬仗。”白顺章叹息着忧心忡忡。
“舅父定能凯旋而归。”
白顺章看了看他,笑了笑,二人渐渐远去。他所的郭玮岂会不知,改变不了什么便闭口不罢了。对他这点,翁婿二人倒是出奇的一致,郭玮处事老成,进退有度,倒是让白顺章颇感欣慰。
……
袂儿顾不得其他,拿着报便急匆匆欲回郭府。身边一年轻女子正也拿着报,对着身边男子调侃着。
“凭你从前把那白梦之得和天上的仙女儿一样,看看那,这些富贵人家的龌龊,哪里是我们能想的,如此伤风败俗!”
“你什么呢?嘴巴放干净点!”袂儿听不得这般讥言,冲上前去。周骋立马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臂。
“你干甚呢!”那女子身旁的年轻男子挺身而出,想来该是她的夫婿。
“你别拉我!谁让她在这造谣!”
周骋并未理会她,只拉扯着她的手臂,一路拽着她拖走了。
……
待回了郭府,袂儿将一早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告知了梦之。
梦之只笑了笑,:“没想到,到了这大宋朝,我倒是成了红了,隔三差五的就要上个热搜。”
“姑娘,你怎么不生气呢?街头巷尾早都传开了,你看看,这京报所写栩栩如生,俏将军新婚狎妓,白梦之三更捉奸。二人婚后不睦,形同陌路,白梦之婚前早有情郎,俏将军婚前私定美妾……”
“好了!袂儿,别念了。随它去吧。”谣言这种事,只能是描黑。
这时,前院的管事来了,手里拿着一封请柬,是有人递给将军的,见将军未归,便递给了梦之。
“姑娘就不想知道是谁要请姑爷吗?”青蓝用眼睛瞄了瞄请柬,示意梦之打开看看。
“这……不太好吧。”
“只是请柬而已,又不是信件。”
“好吧!”
罢梦之便拆开了请柬,一打开袂儿青蓝便凑了上来,还未等梦之话,袂儿便忍不住了。
“前头刚传的沸沸扬扬,这姐手脚倒是快,这就要请姑爷了!姑爷若是去了,不就坐实了谣言了吗?!”
“他二人就相识,恐怕谣言也未必都假……”此刻,梦之倒是笑不起来了,心里空落落的。那吴娘子确实是姿色出众,清丽出尘,连自己看了都会心动,何况是男人呢。他若是喜欢,成他便是了。昨日一闹,他今日会否回来都未可知,由他去吧。
梦之只吩咐了敏言将请柬放在了他的书桌上,至于他何时回来,能不能赴约,那便由他去了。
郭玮偏巧还真的回来了,也看到了书桌上的请柬,看完了便拿起身边的佩剑,牵了马就又出门了。袂儿躲在暗处窥伺着,看着人来了又走,赶忙向梦之告信去了。而梦之此时还得受着婆婆的禁足,抄着女戒,哪里顾得了他郭玮的风花雪月呢!
……
汴河之上碧波荡漾,河上散舟传来袅袅的琴音,正是吴娘子。一曲毕,吴娘子并未起身,轻抚琴弦,对郭玮缓缓而道:“上次画舫一别不过短短时日,将军娶妻,白姑娘嫁人,倒真是一对人间好仙侣。”
“萧寒……”对她,他总是有愧意,若他能早点,或许她就不至于如此。
“吴萧寒早已死,引湄却还是那个引湄。”
“我过,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
吴娘子无奈的笑了笑:“你知道我为何会沦落至此吗?萧寒零落成泥,从此人间只有引湄,再无萧寒。你又何必,再为了这样的我,浪费心力。”
“但是,吴家的仇,我得报!当年我父亲身为言官,他为人刚正,一封奏章弹劾了吕夷简,当时我年纪,并不知是什么事,岂料家遭受灭顶之灾,发配岭南,路途中,爹娘双双被害,我在哥哥保护下侥幸逃脱,奔逃中我们走散了,哥哥同我约好,若是走散了一定要到京城外乡的观音娘娘庙等他,这一等就是数月,从此再没了哥哥音信……”
她得很平静,似乎在一个很遥远的故事,没有流下半滴眼泪。
她不知她的哥哥在路途中,被人认出告发到了官府,恰逢军营正在招新兵,他便隐姓埋名从了军,怎知军队一路北上,从此再未回过中原……
郭玮心中有些动容,他并不知道,原来他们兄妹二人还有这样悲惨的身世。
吴娘子突然从琴座站起,走到画舫中央,对着郭玮单膝而跪,悲怆的道:“不求将军能解救萧寒于水火,只求将军能助我杀了吕夷简,报了吴家的仇!萧寒知道,这恐怕有些强人所难,但萧寒更知道,吕夷简不仅是陷害郭氏的元凶,更是一把悬在白氏头上的利剑,恐怕白家人日日所想就是除了这个祸患!”
郭玮有些诧异,俯下身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臂,盯着她问道:“你如何知道这些?”
吴娘子冷笑一声:“这些年我蛰伏在他身边,若是连这些都不知道,岂不是白呆了。”
郭玮一把甩开了吴娘子的手臂:“你疯了!你哥哥若还在必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萧寒只恨不能早些下去陪着他们……”
从前吕夷简有刘太后撑腰,没人能动他分毫,如今刘太后已死,或许是让他还债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