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丁香进来了,自知道郭玮入了大牢,曹氏已经派了她去皇宫打听消息,如今回来,应是姐姐传消息来了。才她不过是气不过,怎知郭琅却因此和她翻了脸。
果然,丁香将今日御花园的始末告知了几人,大家这才知道,原来是平阳郡主引的祸事。
出了合熠园,梦之便与敏言乘马车回了白府,目前暂不知官家将如何处置他,此事,也只能求父亲帮忙看是否能有转圜的余地了。
风雨潇潇一刻不停地飘洒着,马车在夜色中到达了白府门前。
敏言搀扶着梦之刚下了马车,白管事立马迎了上来,招呼着下人赶紧给她打伞,仿佛知道她要回来似的。
“四姑娘,的已经等候多时了,郎君知道你今晚肯定会回来。”白管事施礼道。
“父亲消息果然灵通。你这便带我去见他。”
到了大厅,梦之将所知告知二老以及兄长,白守恒才恍然大悟,今日在宫内遇见魂不守舍的平阳郡主原来是这么回事。
冲撞了太后和官家,这事儿可大可,现在求情只怕会适得其反,一时间众人也不知应该如何应对,只能看官家下一步的态度再从长计议了。
“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等,等到事态平息,再联络朝中诸位好友,奏请官家开恩。今日我去八王府得知王爷已去了应天府……”
“你去八王府做什么?”梦之突然插话,是无心随口一问,白守恒瞥了她一眼,又心虚得移开了目光,继续道:“此事既由郡主引起,届时再请王爷出面从中调和应是最好的办法了。”白守恒分析道。
白顺章叹息一声:“成宇怎会如此鲁莽,真是让为父诧异。”对于郭玮的表现,他失望不已,此事一出先不论能否身而退,侥幸躲过一劫对他今后的前程也是莫大的折损。
一旁的范季云忍不住开腔:“梦儿,你老实和娘,你和平阳郡主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还闹到了官家面前?那日她当众与你起了争执,弄得你父亲在八王爷面前尴尬不已,今日又出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又是你惹出的祸端?”
梦之一听,既觉得委屈又觉得荒唐,拉高了声音道:“冤枉啊我的娘亲!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郡主要嫁将军,我有什么办法,他们若是真有情,我白梦之甘愿退出成他们一对佳人,也好过如今在这里做夹心饼干里外不是人……”
“的这是什么和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打什么比喻不好,娘要嫁人?你娘我
好端端的要改嫁不成?”
一旁的白顺章听着她们的一唱一和,摇摇头满脸的无奈。
梦之连忙搀着范季云的胳膊坐了下来:“我的母亲大人诶,您就别咬嚼字了。”
母亲这才软了下来,瞥了梦之一眼,柔声问道:“今晚还回去吗?”
梦之笑嘻嘻眼睛眯成了一弯月牙:“不回去了!”
见她这样,母亲心中早就乐开了花,只是碍着面子装着不动声色的样子。
当晚母女二人单独睡在一块儿,享受着难得的团聚时光。像这样亲密无间的睡在一起大概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二人拉下了帷帐,盘腿坐在床上,梦之上前跪在母亲背后贴心的帮她揉着肩膀。
“你出阁之后,我从来没有这样不适应过,家里也是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你成了家,三哥儿又走了,五哥儿又不在,你二姐姐还在宫里吃着苦……”
“不是还有六哥儿嘛!”
“他有什么用?成天看不到人影的,没有你大哥的沉稳,三哥儿的机灵,五哥儿的刻苦,那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哪有人这样自己儿子的,都儿子最招人疼,我看就是被你给惯的。”
母亲叹了口气,转身拉了梦之的手,喊她上前坐到对面:“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人也比以前瘦了,是不是上次的病还没好?”
梦之啼笑皆非,觉得母亲题大做,怪嗔道:“这大晚上的你怎么看出我脸色不好了,我看就是心理作祟。”
“待我大哥哥还有三哥儿都娶了媳妇,再给你添几个孙儿,你就没空再这样胡思乱想啦!”
“终身大事也急不得,只恐怕你六弟弟要捷足先登了。”
梦之一听,咧开了嘴巴笑道:“是吗?是不是那个欧阳薄娇?”
“连你也听了?”母亲挑起了眉毛有些诧异。“之前我特意约了胥娘子,问她家相得如何,你猜胥娘子怎么,他们居然大郎没看中看中了六郎。”
梦之在一边听得是笑得前仰后合。
母亲又接着道:“这六郎才多大?比他们家侄姑娘还了整整两岁呢!上头老大老三还没着落呢,我怎么能答应……”
“你猜胥娘子又怎么?”未等梦之话,范季云又模仿着当日胥娘子的样子道:“我们娇儿也还想多留两年,不着急,若是觉得行就当是定个娃娃亲了……”
梦之笑了半天,强忍着平静下来,安慰道:“这不是挺好的吗?人家姑娘还愿意等,多好的事儿。”
……
八贤王府
平阳郡主自昏迷中醒了过来,挣开了眼睛,便知道已经回了王府。她陡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惊得身边的女使慧儿吓了一跳。
“我是怎么回来的?”这话似乎在问慧儿,又似乎是自言自语。她努力回想着之前的事,只记得自己在雨中恍惚地走着,然后遇见了白守恒,后面的事就记不清了。
“郡主你醒了?”慧儿上前扶着她的胳膊,脸上绽开了笑颜。
“慧儿,谁送我回来的?”
“是白家的大哥儿白守恒。”
“白梦之的那个大哥?”
慧儿点点头。
算他还有点良心。父亲如今还在应天府,想趁着他不在了了心中所愿,怎料弄巧成拙,逼得成宇哥哥入了监牢,如今也不知怎么样了。
殿前司狱
郭玮身着一身素白麻衣囚服,靠墙坐在铺满杂草的地上。不论是为了梦之还是平阳,今日都势必要如此,他怕,怕平阳的话赵祯会心动,怕平阳一而再再而三的执著会害人害已。于他,所握皆是虚妄,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得之即幸,失之亦无愧于心。登高跌重,往上走自己的身份容易曝光,想想魏太医复杂的眼神,吕夷简权可遮天的双手,也许哪一日自己就被暗杀了。他就像是在悬崖上走着钢丝,前虽是光明坦途,但是脚下确是万丈深渊,一不心便粉身碎骨。
他从怀中掏出那块梅花玉环绶,低头看着它愣愣出神。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久久,他低声吟出那么一句。他把他的感情埋得太深,却不知是埋得这样深,那个喜欢她的种子便悄悄在深处生了根发了芽,再也拔不出,再也挥不掉。你若要问喜欢她哪里,却自己也不清楚,一开始可能是她清丽的面容,出众的才,久了可能是她明朗的性情,单纯的心性,过人的胆识。抑或许都不是,或许只是冬日里那个远远的温暖的笑……
这样的雨夜,太适合思念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