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宫中,刘子将宁暨对郭玮用刑的事悄悄与了官家听,官家听后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淡淡了一句:“他娶了白梦之,还能安然无恙到今天,如今就算是被打了,那也是他活该。”如今坊间都他们情深意笃,他若是此时横刀夺爱,岂不是被天下人耻笑,这样的流言究竟是谁传的呢?恐怕和他脱不了干系。
晚间,几名宫中内官突然到访郭府,管事已经赶到大门前迎接。
“诸位中贵人,不知何事驾临?容人请我家郎君出来相迎。”管事一边施礼一边示意门童去请两位郎君。
为首的内官摆摆手,道:“今日我等是特意给白娘子送珠钗的,昨晚她不心遗落了,今日宫人打扫这才发现。”
罢便示意一旁的宫人将一个长条的檀木盒子交给了管事:“烦请交给娘子。”
“是。”管事接过木盒神色有些异常,昨夜娘子一夜未归也未去了哪里,对此讳莫如深,原来竟是在宫中。
几人送了珠钗便转身回宫复命,管事在后一直送到了门外。
郭玮及郭琅匆匆赶来,管事犹豫着将内官的话传给了郭玮,并把木盒交给他。这时梦之听闻前院又宫使前来,便也赶了出来,怎料一到便听到了郭管事对郭玮的话。
郭琅立马急了:“大哥,她怎么能……”
“别了!”郭玮神色冷峻,喝止他再继续下去。他这才想到,今日在牢中见她,正是清晨,想她怎么会那么早入宫,原来是在宫中呆了整整一夜。这一夜又发生了什么?他根不能想象。强压着满腔的愤懑,转过身正欲离去,却看见回廊边梦之就站在那儿,应该是听到了他们的话。
见郭玮似乎误会了,梦之急忙追上他,拉着他的衣袖:“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我想的怎样?”郭玮从檀木盒中取出那支遗落的珠钗,果然,和一早她头上插的那几支正是一套金丝蝶羽攒珠钗。记得不错的话,这套珠钗正是成亲时为了她特意打造的。
“我是去见了他,可……”
“好了,你和他的事我不想听。”郭玮打断了她,他心中充满了酸涩、妒火和失望,五味杂陈,他的心绪如同断了梁柱的楼阁随时都会坍塌。即便这样,他依旧不想伤害她,他需要自己冷静一会儿。
他转身便要走,梦之又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你真的误会了……”
“嘶……”郭玮蹙起眉头闷哼一声,慌乱中梦之自知又碰到了他的伤口,便赶紧松了手。郭玮却不由她分,就这样决绝的离去。
看着他受着伤佝偻着踽踽独行的背影,梦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怎样他才能听自己的解释呢?
郭琅在一边看得真切,从未见过大哥这个样子,这样挫败,那种自内而外散发的落寞,不禁让他心生感叹,他是动了真心了。
“白梦之啊白梦之,我大哥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不清楚吗?虽你是为了救他,但是……你怎么能……唉!”郭琅心中不免替他不平,罢便追着大哥拂袖而去。
梦之愣怔着站在原地,连自己也开始怀疑,难不成自己真的做错了?只是在宫内过了一夜,为何一个个的听见都觉得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总不能逢人便自己什么也没做吧。
“我如今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青蓝跑了过来,看着自己家姑娘魂不守舍的样子,在一旁低声问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青蓝,你,到底要怎么做他才能听我解释呢?”梦之满脸苦恼。
回了清晖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府上内外都掌起了灯,星星点点灯火阑珊。梦之怏怏不乐,坐在回廊扑着轻罗扇望着天上的繁星。
“姑娘这是怎么了?今日晚饭也吃得不好,几乎没怎么动过。”敏言在一旁轻声问着青蓝。
“我怎么知道?”青蓝一脸无辜。
“姑娘,现在天已经凉了,咱们就不要扑扇子了好不好?”青蓝心翼翼的询问。
她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了,把罗扇递给了青蓝,跑进了屋里。
翻箱倒柜把藏在妆台抽屉里的从前与赵祯的信件部取了出来。郭玮是从来不会动她的西的,所以她藏的很放心。
“姑娘,你做什么呢?”
“青蓝,你去帮我取个火盆来。”
“这时节火盆都收起来了,大晚上的,要不明天吧?”
“没有就算了,有办法了!”她朝着窗台边的案几上看了看,一个宽口的青瓷花瓶,这个也许合适。
梦之把手上的信件打开,一张张又翻看了一遍,然后走到烛台边,一张一张点燃丢进了花瓶里。
二人被她这行为吓得大惊失色。
“仔细别烧着了房子!”敏言上前抱着青瓷花瓶往下看了看。
待信都烧完了,一颗不安的心这才放下来。梦之也安心下来,不过不同的是,她并不是怕走水,而是怕郭玮以后再看到了信件又误会起来。
“烧了好,留着讲不好还要惹出事端,姑娘这是想明白了。”青蓝笑着打趣。
“有吗?这些来就是打算烧掉的。”睁着眼睛瞎话的梦之,还是有一些心虚。
“好了。你们都不用陪我了,早些去睡吧。”梦之开始把她们往门外赶。
待人都散去,她开始享受着一个人的宁静或是一个人的苦恼。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夜在今晚似乎特别的漫长,梦之又练了一会儿字,出现在脑海中的是这样的烦闷之语。这话正是恰如其分的表达了她当前的心境呀。
推开门又出去,想着去外面透透气,不自觉竟走到了书房,房内灯还亮着,他应该还没休息。梦之鼓足了勇气踏进门槛,蹑手蹑脚走到他跟前。
他似乎听到她来的动静,又似乎没有听到,依旧端坐在书桌前,看着不知什么书,桌上横七竖八倒着酒杯酒壶,房中也充斥着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