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着医学上的事聊了起来,没想到平安懂的比春枝多多了。
春枝无心道:“你若是能去医民署给人看诊,一定能救很多人。”
平安微笑着没有回答,捡了旁的事提了话头。
一顿饭宾主尽欢,春枝走后,黑婆婆推着平安进屋,把春枝的经历仔仔细细的跟他说了。
“我知道春枝不是完璧,定然委屈了你。可……”
“娘,你别说了。我就是个残废,没得耽搁了人家姑娘。”
黑婆婆叹了口气,把春枝受了闲气绞头发的事也同平安一一道来。
“这孩子,是个可怜的。”
好一会儿,平安望着昏黄跳跃的灯光,又看了看自己的腿,轻声道:“您让我想一想吧。”
能松口就好。
只要愿意,怎么都行。
月余后,柳树抽了绿芽,厚袄换了薄袄。黑婆婆拎了东西正经登了百草堂的门。李子元正欲出去,见黑婆婆有些惊讶。
“您怎么过来了?”
平日里大家经常在医馆碰头,没道理有事专门上门。
一盏茶下肚,黑婆婆先是跟李子元告了罪,而后提出自己的来意。
“我是来提亲的。犬子平安十八岁,双腿有疾,想聘春枝为妻。”
李子元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黑婆婆,您未曾生育过,请问平安是你的嗣子吗?”
“你……你怎么知道?”
“我给您把过脉。”
“……平安是我姐姐的儿子,生下平安后,我姐姐便过世了。”
“双腿有疾?可曾看过大夫?我今儿正好没什么事,上府上看看去吧。”
猜不着李子元的意图,黑婆婆只得把她带回了家。
李子元看了看平安,上前就掀开了他的裤脚,直接把了腿脉。
“我可以治!”
平安的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黑婆婆慌忙喊道:“不可!”
这是为何?
黑婆婆捂着心口,看了看平安又看了看李子元:“真的可以治?”
“能跑能跳可能不行,但是正常走路应该可以。”
平安抓着轮椅的手,指骨根根分明,眼神不断闪烁,显然心中也在做着斗争。
“劳烦您了。我不治。”说完平安转动着轮椅就要离开。
李子元一把抓住轮椅,把头凑过去直视他的眼睛再次问道:“为什么不治?不过是娘胎里带的毒,治好之后,你可以走遍山河。不好吗?要有人像我这样辖制住你,你可以直接用双腿走开。”
平安用力转了转轮子,可丝毫不能动弹。
“究竟是为了什么,连腿都不能治好?”
“因为他是平成帝的大皇子。”,缓过神的黑婆婆轻声说道:“平安,让李大夫给你治好,咱们偷偷的走路行不行……”
“出了宅子,外面多少眼线,我不能拿娘留给我的命冒险。”
李子元扁了扁嘴,双手抱胸道:“你们能不能把事件始末交代清楚给我呢?要想娶我们家春枝,总要坦诚相待吧!藏着掖着事情就没法子谈了。”
黑婆婆和平安真个许久没有说话,李子元摆着一想冷漠脸转身就要走。
“行吧。希望你们以后离我家春枝远一点,不要动不动就请她来家里吃饭,动不动就探讨医术了。”
“春枝?”
“嗯。春枝跟我说过,在黑婆婆家遇到一个医术很好但是没有实践过的大夫,她时常过来求教,觉得对方是个很好的人。多说无益,走了。”
“等等。”
平成帝还只是太子的时候,黑婆婆的长姐在宫中做医女。先皇在太子成亲之前,赐了数名宫人给太子,医女就在其中。
不管太子与医女之间是如何产生感情的,总之医女在太子妃进宫后不久就有了身孕,怀的就是平安。
一朝刺客行刺,医女替太子挡下了毒箭,虽然经过救治人暂时是无碍,但是要生产还是太过吃力了些。
腹中怀有龙孙,谁也没有劝医女终止孕育。
生下平安后医女病重不治,同年太子妃有孕,本来没有检查出有什么问题的平安,在学走路的时候突然被发现双腿无法行走。
平安的外公也就是黑婆婆的父亲将平安接回去抚养,遭到不少阻力,没两年老大人身死,黑婆婆只身一人带着平安回到安城。
平成帝已经继位五年,皇后除了大公主无所出,立住的余下几位皇子非嫡非长势均力敌,朝堂每天为了立太子斗的跟个乌鸡眼一样。
于是更多的认暗地里来过安城接触平安,平成帝的长子,没有外戚扶持,是有心人最好的算计。可一看他身有残疾,一双腿是真的无法行走,便又死了心。
要不然,且没有现在的安生日子呢。
“我只求平安能够平平安安的就行,旁的……算了吧……”
“平安自己呢?堂堂皇子,甘于就此度过一生吗?”
平安自嘲的笑了笑,“我自小便没有长于宫廷,可里面的黑暗无时无刻不笼罩着我。若不是安城还有外家这套祖宅,恐怕,偌大的世界,并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吧。”
明白二人的意思后,李子元再次问道:“为什么是春枝?”
凭着大皇子的名头,多少女人得不到,为什么是春枝这个璧有微瑕的女子。
“你们应该知道,春枝曾委身袁府少爷,并且曾经小产过。为什么是春枝?”
李子元一步步的紧逼,黑婆婆的帕子扭紧了松开,皱的不行了。她咬咬牙,闭了闭眼睛道:“是我。我有意让春枝来见平安的。”
“为何?”
当着平安的面,黑婆婆有些说不出口,“平安平日里,需要懂医理的人照料,我年纪慢慢大了,还不晓得能活几年,万一我走了,我们平安可怎么办?把他交给别人照顾吗,我怎么能相信别人呢。我就是想着,春枝懂医理,性子也好,为人和气对我也孝顺。我们平安是个可怜见的,娘亲早逝,父亲……春枝父母双亡,也是个可怜人……俩孩子到一块,是不是可以互相扶持着走完下半辈子。先前我还没这个想头,这回喜来婆她们家的事倒让我看出春枝的韧性了。她是个担得住!所以,我今儿才厚着脸皮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