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舟笑一笑,”走吧,请你吃饭,今天咱们去找个女人玩玩儿。“
许冬辞瞪大了眼睛,”哇塞,不是吧,轻舟哥你还这么重口味!“
所谓女人,不过就是...老干妈,陶碧华,女神!
许冬辞辣的直哈气,变态辣的水煮鱼,顾轻舟的米饭都要拌上老干妈,一张嘴变成香肠,还要往里塞,眼睛周围染上红,浸了湿意,泪珠子吧嗒吧嗒往下落。
他一个劲儿地扯纸巾,像个贪图新鲜的孩子,哪怕辣的眼前发黑,都不肯停下。
许冬辞没劝他,顾轻舟就是这样,劝没用,他就好这一口,隔断时间就这么来一次。
”恬瓷要走了。“他倒吸着气,擦掉流出来的鼻水,眨眨眼睛,一把抹掉。
许冬辞配合地问,“为什么要走?“
其实顾轻舟是一个很执拗的人,只有很亲近的人才看得到这副孩子气的样子,近乎涕泗横流的可怜,好像是一个要不到糖的小可怜。
”许冬辞,你为什么喜欢舟舟?“顾轻舟看着他,一双眼睛挽着雾一样的轻纱,朦朦胧胧。
”因为...她是我的月亮啊。“
两个人真的像是这个年纪的失意少年一样聊了很久,顾轻舟聊他的恬瓷,许冬辞聊他的舟舟。
我们总说不在意,才不会那么在意,可其实呢...那么长久的陪伴之后,谁能真正的不在意啊。
刘雁云拨通了柳山的电话,”喂?“
”雁儿?“
”嗯。“
”咋了?啥事儿呀...嗨,我媳妇给我打电话呢。你接着说。”
刘雁云看了看这狭小的屋子,“柳山,小安,会不会毁在谈恋爱上?”
“别瞎想,那天就是我激动了,小安是懂事的孩子。”
这么久了,刘雁云一给他打电话他就乐得找不着北了。
“可是啊,他总是跟那个女孩子联系,连学习都落下了。”刘雁云开始絮絮叨叨,从那次叫家长,到七天的反省,还有他突然多出来的手机...
柳山沉默下来,雁儿...有些不太对呢...
一直等刘雁云说完,柳山才开始安慰她,“你别怕,你别怕,小安懂事,回去我说他。”
“嗯。“
刘雁云第一次因为孩子的事情主动给他打电话,他开心坏了,这么多年了,他也犯过混,可是...可是...这日子总算有了盼头,雁儿这算不算是回头了?
他以后一定改,一定改掉所有坏毛病。
日子好像真的在变好,顾婉舟的日益亲近,家庭氛围也开始变的和谐,柳予安不知为什么,心底里总是泛起不安,他觉得...好像自己不配拥有这些,这一切明明近在眼前的东西,好像都是虚幻的烟,一吹就散了。
可是事情真的是在向好的一面发展,刘雁云不再只依靠自己,她渐渐开始征询柳山的意见,仿佛突然心软了一样。
高一结束的那个暑假,许冬辞去找了顾轻舟。
顾轻舟只知道,恬瓷马上要离开了,可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那多花燃烧掉了自己最后的热情,如今近乎枯槁。
他们两个坐在马路牙子上,一人手里一罐啤酒。
”呸,为什么会有这么难喝的东西,那些人还那么喜欢。“许冬辞不习惯这种味道,其实他更喜欢雪碧,橙汁这样的饮料。
”存在就有意义。“顾轻舟有些迷茫,有的时候他在想他真的是有如他想象的那般薄凉吗?只怕是不见的。
青春本该肆意,可到了这两个人身上,却倍感荒芜。
告别了许冬辞,顾轻舟骑着车子,来到了那个看月亮的小公园,草长得很高了,没人打理的地方,真的是不好看。
没有什么奇迹,恬瓷没有在这里,他又离开。
有什么东西渐渐剥离,他那般不舍,可却阻拦不住。
纪先生,他是有些了解的,黑白通吃的大佬,叱咤风云的商人,他有很多身份,可唯独不是...恬瓷喜欢的父亲。
恬瓷在纪家的老宅子里,纪先生不喜欢别墅,反而喜欢亭台楼阁,因此纪家总是有着古朴典雅的美丽。
她在家里穿着棉布长裙,软底布鞋,愈发安静。
纪先生看着那个看荷花的姑娘,好像看到了之前那个柔弱的女人,在那个夜里求他,一定善待他们的女儿。
”小瓷,在看荷花啊。”其实他也是有些不习惯的,恬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叽叽喳喳,不再爸爸爸爸地围在他身边。
想来这世间星移斗转,沧海桑田,他变了,他的那个精灵一般欢快的女儿也变了,她渐渐地越来越像她的母亲,那个让他足以愧疚一生的女人。
“嗯。”恬瓷挂着恬静的笑,“爸爸。”
恬瓷长得太精致,眉眼像她,唇鼻像他,纪先生突然有一丝舍不得,就算所有的子女都见不得台面,就算死后他的身家大部分都要给星辰,那么恬瓷呢?
这个疯疯癫癫后来变得渐渐安静的小姑娘。
“你是不是不想离开?“纪先生问了出来。
那个时候喜欢她,是因为她从来都不隐瞒,坦坦荡荡好像星月入怀。
他真是老了,开始伤春悲秋,回忆过往,明明之前还狠的下心。
”爸爸,我现在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了。“恬瓷的泪水从她瓷白的脸庞滑过,滴到地上。
纪先生一怔,“那你之前想要什么呢?”
“之前啊...想要快乐,想要公平,想要很多人爱我。”
原来一直以来吵吵嚷嚷的小姑娘,居然这么委屈。
纪先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对不对。
“小瓷,你想留在国内吗?“他试探地问出这个话题,以前不喜欢这个小姑娘多生事端,因为他害怕麻烦,最讨厌诊断家务事。
现如今她果然安安静静,像是他期待的样子,也像是那些子女刻板无二的样子,他却突然想找麻烦了。
恬瓷低下头,“爸爸...我有一个喜欢的人,可是他不喜欢我,可就算是这样,我也还是好喜欢他。”她像一个小姑娘,不...她就是一个小姑娘。
“爸爸,我能不能不要去美国?我能不能就做普普通通的恬瓷?”她模糊着泪眼,哆嗦着唇畔看向纪先生,“我也是有感觉的啊,不能因为我名字里有个瓷,就真把我当成一个无关紧要的瓷器吧。”
她自以为的坚强,在纪先生些微退让过后,忽然溃不成军。
大概是血脉相连,大概是想弥补,纪先生叹了一口气。
“那好,就做普普通通的恬瓷。”
曾经有一个人快乐如斯,被他折在了泥潭,如今两人的血脉不再快乐,纪先生却后悔了,他一生浪荡,唯独辜负过一颗赤子之心,如今只好在此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