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醪糟还在蒸腾着热气,桌边的人已经不见了踪迹,床边的软烟罗随着某人的衣袖一挥,层层叠叠的缓缓垂下。
两人就这么又胡闹了几个时辰,宫式微终于奄奄一息的趴在床边,她一手扒开床边的罗锦,望着桌上早已凉透的汤碗欲哭无泪:“爷,叔叔,放我去吃放吧,天天干活还不让吃饭,谁家的长工也没这么凄惨吧!”
她身后的男人慵懒的一手支头侧卧在床上,墨一般的长发散在他的胸前;男人琥珀色的眸子热意渐退,他伸手一勾,又将床边的宫式微抓了回来。
“记住教训了?”
宫式微连连点头,深刻诚恳的总结道:“记得记得,要是再胡乱就被搓磨的饿死在床上。”
宗政莲顿了顿,无奈的叹了口气:“也算长了记性。”
春日已经过了大半,气温也渐渐回升到了温热的状态。暮色中,玄武大街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已经有些爱美的姑娘只搭一层薄薄披帛出来行走。
道路的一旁,马车中一个一身蓝袍青年边走边注视着大街上那数条妖娆美色。
“爷,爷,你快看,这个漂亮。”
宗政莲眼皮子抬都没抬,道:“若是衣服、首饰好看,便去买了;至于别的,王没什么性质。”
宫式微用手凭空画了一个葫芦模样,做垂涎的样子:“姑娘们又凸又翘,即便是我都动心;爷你这么清心寡欲,不好吧!”宫式微一脸为难。
宗政莲也知道宫式微不出什么正经话,也不理她,掀开了车帘,自顾的向前走着。
宫式微也不等他回应,跟在后面跳下了车,继续愁眉苦脸继续道:“这要是有人传出去,岂不是都要怀疑我家爷是不是有龙阳之癖?”
宗政莲脚下一停,宫式微不妨,也急急停住,就见宗政莲难得以如此诚恳的语气道:“的对,我也听闻坊间传闻:秦王偏爱龙阳,又恐世人诟病,故此,寻了一位胸股皆无的女子为妻,一了心愿。”
宫式微哑然,这一局完败,自己挖的坑自己跳的欢快,这也怪不得别人。
宫式微跟着宗政莲又走了一段,拐进了一条巷子,这巷子宫式微看着颇为眼熟,却始终没有想出什么时候来过;直到她见了巷子角的一家致酒楼。
花田酒巷。
宫式微恍然大悟,原来这是国公府的后院巷子,也是那时……她斜着眼瞧了眼宗政莲;
宗政莲眉目未动,一提袍子,迈进了门里。店主颇为恭敬的早已立在一侧,只等二人进门便引着上了楼。
依旧是天字一号房。
宫式微看着熟悉的房间,熟悉的桌子,似乎有些哀伤,她望着坐在桌边的宗政莲哀怨地道:“爷,你当时打晕我,后来没有心疼吗?”
宗政莲冷冷笑道:“没有横尸当场,不是已经算是特殊待遇了吗?”
宫式微垂着头,默不作声;半晌,她回身喊道:“老板,要好酒,好不好和无所谓,就要最贵的!”
老板被宫式微的气势吓得退了半步,请示一般又看向了宗政莲。
宗政莲嘴角一挑,笑道:“无妨,随她;我还是老样子。”
宫式微眼珠转了转,回身问道:“老板,老样子是什么?”
酒巷老板如实答道:“半壶冰桂花,半壶毫菊,一坛宛城悠洲。”
宫式微听完,苦着一张脸道:“那我也要……”
宫式微满脸餍足的长舒了一口气:“果然都是好酒。这桂花我知道;这毫菊可是在初云之中,你带回来的那坛?”
宗政莲姿态怡然,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没想到,丫头你还记得。”
宫式微笑道:“自然记得,能与我共饮的人不多。”这生至此,也不过区区两人;思虑及此,宫式微突然记得早些时候想问的问题:“哦,对了,今日当朝之上,可是准了你告老还乡的奏了?”
宗政莲垂着眼,看这自己手掌一张,又次第握在一起:“这次新年的祁山祭典,宗政祺要几位亲王皇子同去,这归回封地的事,怕是要压到从祁山回来了。”
宫式微挑了挑眉:“你去便是,我倒要回家抱我的狐狸了。”
宗政莲斜睨着她:“家眷一并,不得告假。”
宫式微:“我呸!”
两人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宵禁,宗政莲扶着有些醉意的宫式微,皱着眉:“都与你了,这毫菊香气最浓,却也最易醉人;你却豪饮了一壶。”
宫式微半眯着眼,不满道:“我又没喝醉。”
宗政莲将她扎在头上的腰带一手拽下,“没醉都是这个样子,要是醉了,可还有的瞧?”
宫式微白了他一眼:“宗政莲,你可有醉过?我从未见过你醉后失态的样子。”
宗政莲凝神看了她一眼:“那时茶山被烧,你也不知所踪,倒是喝了许多。”
听着他,宫式微突然站直了身子,神色也故作严肃起来:“宗政莲,我至于你,你……”声音来弱,终归是没有出来。
宗政莲低头沉沉的看着眼前的人:“我此生最中意、只中意的便只有我手心里这一人。”
这抹生命之中最初的微光,终将燃烧我所有的性命,绽放出绚烂、美丽的花儿,直至生的尽头。
宫式微得到了她想要的,想知道的那句,双臂一环,印上了面前薄薄的双唇。直至两人难舍难分,宫式微才有喘着气,看着宗政莲:“你是我的!”
宗政莲笑着应道:“我是你的。”
星河遥遥,繁星杳杳
夜色昏暗之中,数道黑影穿梭其中,将二人团团围住;只等其中一人手势一动,黑影伺机向巷中的缠绵二人袭去。
宗政莲怀中的宫式微似乎觉得不妥,“嗯”了一声,刚要抬头,便又被宗政莲抓回了怀里;另一只手中,一支软剑在昏黄的光线下闪耀着摄人的寒光。
那些黑衣人,见了宗政莲的动作都是一愣,这向来以羸弱著称的皇子竟然会武,并且,还不弱。见宗政莲亮了兵器,四周的黑衣人蜂拥而上。
这四周的杀气让宫式微一把推开了宗政莲,她满脸的不高兴,咬着牙道:“怎么……回事!这么些人!竟敢打扰老娘的兴致。”宫式微着,夺过宗政莲手中的软剑,手中一抖,那剑仿佛活了一般,冲着一人就去。
宗政莲站在原地,看着大开杀戒的宫式微和聚多的黑衣人,琥珀色的眸光闪耀着冰冷的光。
“秦王手中没有兵器,伤其有赏,杀其有功。”黑暗中有人喊道。在那声音的引导下,黑衣人悉数转身攻向宗政莲。
很快,所有人都发现了蹊跷之处:宫式微虽然手握软剑,可却伤的多,毙命的却了了;而宗政莲,招招毙命,动作之间,绝无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