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在宫里住了一阵子,去坤仪宫参加了一回家宴,便真切感受到其中的波谲云诡了。
太子妃住在宫,早早到了坤仪宫坐着陪皇后话,她如今揣着六个月的身孕,经验老道的嬷嬷都怀的是男胎,其实不管是男是女,都是皇帝孙辈的一个孩子,定然是阖宫的宝贝,皇后也对长媳照顾许多,日日都要让人回报太子妃的孕相,家宴上也对她嘘寒问暖,另一个儿媳荣王妃便受了些冷待。
荣王妃想来寻朝阳话,朝阳不太热络应付了几句,只和泠姐儿聊的火热,心这场景是不是似曾相识?以前濯姐儿和姜晓旭有有笑的,把她晾在一边,如今和太子妃不合,就想到她了,还当她是以前那个无条件护着她的的表姐吗?
荣王妃看了眼和父兄相谈甚欢的丈夫,不能指望他什么。
太子妃怀有身孕,如今进食的都是滋补之物,桌上许多汤汤水水,堆在她面前,荣王妃坐在她身边,看着摆在面前的一锅黄鳝汤,胃里一阵翻滚,忍了半天没忍下去,用帕子捂着嘴对着旁边干呕了几下,皇后问这是怎么了,她闻着鱼腥味有些反胃。
皇后目露喜色,让人传太医来看看,当着许多人的面,皇后没好问她信期的事情,但先让人把黄鳝撤下去了。
太子妃笑容微妙,关怀问道:“莫不是有了身孕?有些孕妇闻不得鱼腥味儿,我倒还好,显少有害喜的时候,你这遭若真中了,生下来和我家的这个有伴儿。”
荣王妃笑得腼腆:“我也不知道,太医五日请一回平安脉,之前也没什么。”
皇后便道:“这些太医都求稳妥,没有十分的把握不会出来,便是瞧出了些苗头,也还藏在心里,这样可不好,你们这些年轻媳妇怀头胎,心里也没个底,太医不提前知会一声,你们也不知道,若再没轻没重的磕碰着了,这个罪让谁来担。”
理是这个理儿,但太医就是不,她们这些外门的怎么能确定,这时候那些年老的嬷嬷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这些主子当然更爱用年轻灵巧的丫鬟,但这种事情还是要年老的嬷嬷才有成算。
太医很快便来了,一家人都翘首以待太医的诊断结果,太医含糊其辞,只脉象不明显,皇后恼了,“把出来了没有?有一丝痕迹也不能轻忽了,你别打马虎眼,你们太医院难道连最基的滑脉都把不出?信不信我去外头找一个坐堂郎中来,人家都把的准!”
若真是孕相,一月左右就隐隐有滑脉了,只是不真切,若是一丝痕迹也无,太医直没有就是,这样含糊其辞,分明就是有些苗头,保守起见还是等滑脉明显了再。
太医讷讷告罪,只能如实确实有一丝滑脉痕迹,但并非怀孕才有滑脉,旁的阴宫症候也可能导致,因此并不能确定是有孕,还是要等过阵子脉象明显了才能确定,但是保险起见,孕妇忌用的西可以先收起来了。
这个不必他皇后也知道,把荣王妃身边的下人都敲打了一遍,又把她宫里的兮雨姑姑暂派到王妃身边照顾,让才诊脉的太医也收拾包袱住到荣王府去。
她如今看这个儿媳肚子里已经有一个孙子了,问太子妃面前一堆滋补羹汤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荣王妃只闻不得鱼腥味儿,其他都还好,皇后便把另一道鲈鱼也撤下去了,还把太子妃吃的血燕盏分了一碗给她,让人去内务府领些血燕,送到荣王府去,想来又觉不安生,“你们府上也没个长辈,夫妻懂什么,干脆住在宫里好了,你们夫妻俩还住青云殿,一直到孩子满月了再回府。”
朝阳在一边听着眼皮子眨了眨,太子妃喜欢吃鱼,什么鱼她都喜欢吃,以前在姜家读书时,每日几个姑娘都是一块儿用午膳的,厨下也会事先来问姑娘们想吃什么,朝阳喜欢吃辣,荣王妃嗜甜,太子妃喜欢吃鱼,周仪月不挑食,但饮食也清淡,赵馨如姐妹俩和朝阳口味差不多,喜欢吃香的辣的,她们还喜食酸,酸辣更是热爱,朝阳喜甜厌酸,唯一不能理解的是赵馨如姐妹俩喜欢吃酸辣鱼,就像赵馨如姐妹俩不能理解她喜欢吃糖酱鸡胸肉。
如今荣王妃有了孕态,妯娌俩坐在一起,皇后把太子妃喜欢吃的鱼都撤了,还要把太子妃吃的血燕分一半给荣王妃,就连朝阳进宫来住都没吃过几次血燕,太子妃有孕了,宫里的血燕都先紧着她,当然朝阳也不喜欢吃燕窝,对此事无感,但眼下这妯娌俩来这出,争的不是血燕,争的是体面呐,难怪会妯娌不合呢,就是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中积累起来的。
朝阳看了眼另一桌吃饭的烨哥儿,好似对于妻子有孕的事情感触不大,可能孩子不是从他肚子里出来没什么感觉吧,见到了就喜欢了。
皇后留荣王夫妻俩在宫里住下,但皇帝皇子所是未成家的皇子们起居之所,三皇子四皇子都住在里头,荣王拖家带口住过去不大便,还是回王府去住吧,皇后多上些心便是。
太子道:“二弟可以带着王妃搬来宫住,正好和太子妃做个伴儿,两人一块聊聊儿女经,也让孩子们先接触接触,日后更亲和。”
这个提议不必皇帝荣王自己先驳了,“那是哥哥和嫂子的起居之所,我们怎好多来打搅,弟弟也有自己的王府,自己家的事情还是要自己料理,都成了家,哪能一有事情就找父母兄长。”
太子面色一滞,动动嘴巴想什么,又收住了,强扯了丝笑容出来,都是一家人,谈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朝阳看到了烨哥儿脸上的懊恼之色,这便是宫里的妯娌不和至兄弟生隙吧,但她了解烨哥儿,知道他只是心直口快实话实,并非是要和兄长生分的意思。来嘛,若二人还未成家,前些年太子住在宫,烨哥儿住在青云殿,他也常去宫和哥哥住,或是哥哥来青云殿陪他,兄弟俩亲热的很。如今二人各自成家,宫是哥哥嫂子的家,荣王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不会拖家带口闯进哥哥嫂子的生活领域,他的也没错,就是不太委婉,让人听着会多想些。
可他们是同胞兄弟,不是心有灵犀吗,连朝阳都明白烨哥儿只是心直口快就事论事,太子难道不了解弟弟?做出这副受伤模样来,又显得烨哥儿不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