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之后的莫干郡有点像是外强中干的空架子,精兵强将都上了前线,留下的除了些入伍不满一年的新瓜蛋子就只剩下老弱残兵了。
所以说不上开始或是心满意足,我跟简虎几乎不费力气地就被纳入了新兵营。
我就读的三中比较变态,学校规定所有高一新生入学之前的半个月的暑假时光都需要在就近的一个部队军营中度过,实行半军事化管理。
擦着录取线入学的我差点因为这一硬性条件无条件退学。入营地那天是被苏女士和老高架着去的。两口子只是丢给我一张电话卡,并没收了我的一切小零食和通讯设备之后扬长而去。
经过半个月惨无人道的血腥洗礼,我的起床气治好了,学会了叠‘豆腐块’的技能。那‘光速抢饭’的习惯现在也没改掉。除了我自己,家中二老对这个成果竟然还挺满意。
所以现在的我可以说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终究还是低估了生活的残酷。刚入伍,我就被一个入伍半年的兵油子欺负了。起因还是那个‘光速抢饭’的习惯。
本来就人矮腿短,吃中饭的时候自然有些抢不过别人,我就只能逮着空隙往里挤,但站在我前面的大汉不仅把我一把给拎了出来,还把我饭盆给打倒了。
我一下就急眼了,跟他吵嚷起来。不远处的简虎看到之后立马就赶来把那个叫朱同的男子给狠狠教训了一顿,所以现在、此时此刻我跟简虎正顶着大日头被晒得流油。
受同乡士官的庇护,那个叫朱同的‘始作俑者’不知道正在哪个地方幸福地打盹呢。
“你们怎么在这里?这是怎么了。”
我已经被晒蒙了,汗水流到眼睛里生疼,面前是谁都看不清。只听见身旁简虎的声音:
“没事,你们巡逻你们的。”
从这句话那自带亲和的语调我听出对方应该是陈林。简虎之所以这么说,应该是怕他们担心。我脑子已经懵了,分不清自己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过了不知多久,我听见有人唤我,高阳,高阳~难道我回来了。应该回来的,不然说不定真的会挂掉。
“他醒了。”
陈林?他怎么还在。我难道还没回家,好想家。带着这样希冀的我又一次沉沉睡去。
认陈林这样的人作哥哥,肯定不亏。那天我因为中暑而昏厥之后,是他找到徐戍把我救下来,跟简虎两个人照顾了我一天,至于那个叫朱同的,则跟他的同乡士官得到了跟我们一样的‘待遇’。
自此,我和简虎找到了一个新靠山,这个‘靠山’的名字叫徐戍。每天两次点卯,我都能见到那张跟潘唯宁一模一样的脸。慢慢地,心中一个念头也开始萌芽:希望这边的事情能赶快结束,我有点想回家了。
徐戍的日子其实过得并不轻松。莫干郡郡守是个‘娇滴滴’的文人,不懂什么带兵打仗,只要是守备待战相关的事务,统统都被郡守给划分到了徐副长官的头上。
九月不到,新一批的军粮又要到了,这一次我光荣地成为了清点军粮小队的一员。同队的人还有:陈林、胡安平、简虎、马骁。
马骁是当地人,生得黑黑瘦瘦的,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但是脑子转得很快,消息也灵通。吹牛的时候嘴巴哒哒哒的,像支冒蓝光的加特林。
简虎跟我负责清点第一纵队运达的军粮。对于这第一份差事我很谨慎,拢共数了三遍,越数眉头皱得越深,仅仅一个小队,粮食就少了近二十石。
跟徐戍汇报的时候,五个人底气明显不足。可是抬眼看了看听汇报的人,表情倒是没什么波澜。
送粮的民夫依然是跟我一边大的半大孩子,顶着一张张被饿得面黄肌瘦的脸,神情萎钝。就算是我,也明白其中肯定有什么蹊跷。
“不用说,这朝日郡郡守的手可是真黑。”
马骁人也机灵,嘴也利索。在他眼里,没什么是不能在背后嚼一嚼的。
“你的意思是他扣下了军粮?”
简虎也不是个憨瓜蛋子,迅速地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这郡守自上任来就没干过好事,据说他的私房钱比我们一年的军费还要多。”
不说还罢,这么一说,这位郡守还真能当得上‘当代和珅’这个名号了。
“那这位郡守是何许人也呢?”
陈林也拥了上来,毕竟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他。
“这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啊,据说那位郡守来自阳城。阳城你可知道是什么地界,当朝不少大员的府邸就坐落在那儿。具体到底是那位大官的公子,那可就说不准咯。”
马骁这嘴皮子是真的绝,他不应该待在军营里。这位爷就是一说脱脱的说书先生啊!放现代,他要弄一个脱口秀节目,必定爆火、从者众多。
他如果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区区一个阳城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要说朝廷大员的话,大将军应该也算吧。那如果我就此摊牌自己身份的话,不知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和珅’是从阳城来的……等等,禄哈泰那只疯狗不也是从阳城来的朝廷大员的儿子吗?这位朝日郡的‘周扒皮’不会就是他吧~
“那位朝日郡守他好不好女色?”
话刚落地,三张充满疑惑的男性面孔齐刷刷地正对着我,似乎实在是想不通我要这么问的理由。
短暂的沉默之后,马骁晓得似有深意,故意伸肘撞了撞我。
“你小子知道的弯弯绕绕还挺多嘛,倒像是大城市来的。”
我挠挠头,胡乱搪塞他两句,似是而非地蒙混了过去。
“这人背景虽然不明,但身边的桃色消息却是连绵不断。对女人的喜好更是荤素不忌。尤爱风韵少妇,他手下官员头上的绿帽子不知顶了多少了。”
马骁这么一说,我心里已有九层把握了。可是不知怎麽话题就被带到了不知道哪个方向去了。
男人啊男人~~
男人的话题开始后,我就找了个借口遁了。一小会的时间,也够打个盹的。往草垛上面一躺,还真有种莫名地归属感。
可是身边窸窸窣窣的响动告诉我,有个‘不速之客’来了。睁眼一看,简虎那张沉默严肃的方脸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