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适看见马善被斩首之后,头颅又长了出来,似是抽刀断水一般,大惊不已,连忙进相府回令:“启丞相,异事非常!”
姜子牙问道:“有甚话?”南宫适答曰:“奉令将马善连斩三刀,这边过刀,那边长完,不知有何幻术,请丞相定夺。”
姜子牙听完也是大吃一惊,忙同诸将出府来,亲见动手,也是一般,一旁有韦护祭起降魔杵,打将下来,正中马善顶门,只打得一派金光,就地散开。韦护收回杵,还是人形。众门人大惊,只叫:“古怪!”
姜子牙无计可施,命:“众门人,借三昧真火,烧这妖物!”旁边哪吒、金木二吒,雷震子、黄天化、韦护,运动三昧真火焚之。马善乘火光一起,大笑一声:“吾去也!”杨戬看见火光中走了马善,姜子牙心下不乐,各回府中商议不提。
且言马善走回营,来见殷郊,尽言擒去怎样斩他,怎样放火焚他:“末将借火光而回。”殷郊闻言大喜。
姜子牙在府中沉思,只见杨戬上殿,对姜子牙道:“弟子往九仙山探听虚实,看是如何。二则再往终南山见云中子师叔,去借照妖鉴来,看马善是甚么西,可治之。”姜子牙许之。
杨戬离了西岐,借土遁径往九仙山来。不一时,顷刻已至桃园洞,来见广成子。杨戬行礼,口称:“师叔”。
广成子问曰:“前日令殷郊下山到西岐,同子牙伐纣,好三首六背么?俟拜将日,再来嘱他。”杨戬曰:“如今殷郊不伐朝歌,反伐西岐,把师叔的番天印,打伤了哪吒诸人,横行狂暴,弟子奉子牙之命,特来探其虚实。”
广成子闻言大怒:“这畜生!有背师言,定遭不测之祸。但吾把洞内宝珍尽付与他,谁知今日之变!”叫杨戬:“你且先回,我随后就来。”
杨戬离了九仙山,径住终南山来,须臾而至。进洞府见云中子,行礼,口称:“师叔,今西岐来了一人,名曰马善,诛斩不得,水火亦不得伤他,不知何物作怪,特借老师照妖鉴一用,俟除此妖,即当奉上。”
云中子听,即将宝鉴交付与杨戬。杨戬离了终南山,往西岐来,至相府参谒子牙。姜子牙问:“杨戬,你往九仙山见广成子,此事如何?”杨戬把上项事情一一诉一遍,又将取照妖鉴来的事,亦了一遍。令:“明日可会马善!”
次日,杨戬上马提刀,来营前请战,坐名只要马善出来。探马报入中军,殷郊命马善出营。
马善来至在两军阵前,杨戬暗取宝鉴照之,乃是一点灯头儿在里面晃。杨戬收了宝鉴,纵马舞刀,直取马善。二马相交,刀枪并举,战有三十回合,杨戬拨马就走。
马善不赶,回营来见殷郊回话:“与杨戬交战,那厮败走,末将不去赶他。”殷郊曰:“知已知彼,此是兵家要诀,此行是也。”
且言杨戬回进相府来,姜子牙问曰:“马善乃何物作怪!”杨戬答道:“弟子照那马善,乃是一点灯头儿,不知详细。”
旁边有韦护出言道:“世间有三处有三盏灯:玄都洞八景宫有一盏灯,玉虚宫有一盏灯,灵鹫山有一盏灯,莫非就是此灯作怪?杨道兄可往三处一看,便知端的。”杨戬忻然欲往,姜子牙许之。
杨戬离了西岐,先往玉虚宫而来。驾着土遁而走,正是:
风声响处行千里,片刻功夫至玉虚。
话杨戬自不曾来过昆仑山,今见景致非常,只得玩赏。怎见得:
珍楼玉阁,上界昆仑。谷虚繁地籁,境寂散天香。青松带雨遮高阁,翠竹依稀两道旁。霞光缥缈,色飘飘,朱栏碧槛,画栋雕檐。谈经香满座,静闭月当窗。鸟鸣丹树内,鹤饮石泉旁。四时不谢奇花草,金殿门开射赤光。楼台隐现祥云里,玉磬金钟声韵长。珠帘半卷,炉内烟香,讲动《黄庭》入圣,万仙总领镇。
杨戬至麒麟崖,看罢昆仑景致,不敢擅入,立于宫外。等候多时,只见白鹤童子出宫来,杨戬上前施礼,口称:“师兄,弟子杨戬借问老爷面前琉璃灯可曾点着?”白鹤童儿答曰:“点着哩。”杨戬自思:“此处点着,想不是这里,且往灵鹫山去。”
彼时离了玉虚,径往灵鹫山来。好快!正是:
架雾腾云仙体轻,玄门须仗五行行。周游环宇须臾至,才离昆仑又玉京。
杨戬进元觉洞,倒身下拜,口称:“老师,弟子杨戬拜见。”燃灯问曰:“你来做甚么?”杨戬答曰:“老爷面前的琉璃灯灭了。”道人抬头,看见灯灭了,“呀”的一声:“这孽障走了!”杨戬把上件事了一遍,燃灯道:“你先去,我随即就来。”
杨戬别了燃灯,借土遁径归西岐,至相府来见姜子牙,将至玉虚、见燃灯事了一遍:“燃灯老师随后就来。”姜子牙大喜。
正话之间,门官来报:“广成子至。”姜子牙迎接至殿前,广成子对子牙谢罪曰:“贫道不知有此大变,岂意殷郊反了念头,吾之罪也!待吾出去,招他来见。”广成子随即出城,至营前大呼曰:“传与殷郊,快来见我!”
探马报入中军:“启千岁,有一道人请千岁答话。”殷郊暗想:“莫不是吾师来此?”随即出营,果然是广成子。
殷郊在马上欠背言道:“老师,弟子甲胄在身,不敢叩见。”广成子见殷郊身穿王服,大喝道:“畜生!不记得山前是怎样话?你今日为何改了念头!”
殷郊泣诉曰:“老师在上,听弟子所陈。弟子领命下山,又收了温良、马善,中途遇着申公豹,弟子保纣伐周。弟子岂肯有负师言?弟子知吾父残虐不仁,肆行无道,因得罪于天下,弟子不敢有违天命。只吾幼弟又得何罪,竟将太极图把他化作飞灰?他与你何仇,遭此惨死?此岂有仁心者所为,此岂以德行仁之主!言之痛心刺骨!老师反欲我事仇,是诚何心!”殷郊言罢,放声大哭。
广成子叹了口气:“殷郊,你不知申公豹与子牙有隙,他是犯你之言,不可深信。此事乃汝弟自取,实是天数。”
殷郊道:“申公豹之言,固不可信,吾弟之死,又是天数,终不然是吾弟自走入太极图中去,寻此惨酷极刑?老师得好笑!今兄存弟亡,实为可惨。老师请回,俟弟子杀了姜尚,以报弟仇,再议征。”
广成子问道:“你可记得发下的誓言?”殷郊答曰:“弟子知道。就受此厄,死也甘心,决不愿独自偷生。”广成子大怒,大喝一声,仗剑来取。
殷郊用戟架住:“老师,没来由你为姜尚,与弟子变颜,实系偏心。倘一时失礼,不好看相。”广成子又一剑劈来。
殷郊道:“老师,何苦为他人,不顾自己天性,则老师所谓天道人道,俱是矫强!”
广成子言曰:“此是天数,你自不悔悟,违背师言,必有杀身之祸!”复又一剑砍来。殷郊急得满面通红,道:“师父,你既无情,偏执己见,自坏手足,弟子也顾不得了!”乃发手还一戟来。
师徒二人战未及四五回合,殷郊祭起番天印打来,广成子着慌,借纵地金光法,逃回西岐至相府。正是:
番天印传殷殿下,岂知今日打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