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
随着屋门的开启,那宛如披上一层金纱的残阳照射在屋内的每个角落,一道削瘦的身影踱步而进。
“小师弟,哦不,师弟你回来了。”
看着消失了一个多月那熟悉的身影,大师兄赵一剑,二师兄杜子腾与三师兄钱自来皆是一脸惊喜的叫道。
刘桓看着这几张熟悉的脸庞,心中方才那股不满也是随之放下,笑着与这几位师兄打过招呼之后,也是看向了坐在上方那道身影。
“师傅!”
刘桓摆正脸色,对着欧阳剑一微微鞠躬。
自刘桓踏进房门的那一刻起,欧阳剑一的目光便一直停留在这个让自己感到颇为满意的弟子身上,而他的道行至深,目光毒辣,怎会看不出刘桓此时的境界,但却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示意刘桓坐下。
至于那多出的一道身影,刘桓却是还没来得及去看他。
“刘桓师兄。”
在刘桓准备入座的时候,那一直没有发声的身影突然叫了一句,而这句话中隐隐之间含有一丝调戏的味道。
听到这声叫喊,不知为何,刘桓的身体猛然一颤,一脸不可思议的转过头看去。
只见一个与他年龄不相上下的少年正襟危坐,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
“炎...炎卿?”
屋内的所有人都能够感觉得出,刘桓此刻不仅身体在微微颤抖,就连其声音都是有些发颤。
方炎卿站起身来,走到刘桓的面前,一把张开双臂将其重重的抱在怀里。
“好兄弟,许久不见!”
刘桓微微抬起双手,缓缓的放于方炎卿的背部,有些不太相信的轻轻拍打着。
这一幕的发生,导致屋内其余几人皆是目瞪口呆,一脸迷茫的看着面前仿佛在叙旧的二人,但只有欧阳剑一除外。
“师弟,你们两个认识?”赵一剑在一旁疑惑道。
自认识刘桓到现在,已经两年多的时间,他们可从没见过刘桓有如此慌张的神态,即便是在无魂沼泽林里历练,遇到重重危险,刘桓都是冷静对待,可是现在,眼前曾经的小师弟,现在的老五,在这刚刚入门的六师弟面前,竟是失态了。
“哈哈,当然了,大师兄,我与刘桓打小便一起在密县城长大,可是真真正正的发小。”方炎卿哈哈一笑,继而略有嫌弃的对着刘桓说道:“我说你摸够了没有啊?我可不是娘们。”
许久未见的两人此刻都是泛着许些晶莹的泪花,两双红通通的眼睛盯着彼此。
“咳咳,好了,想要叙旧就等开完会议再说吧。”坐在上方的欧阳剑一干咳两声。
“是!”
刘桓与方炎卿二人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歉意的对着师傅抱拳行礼。
坐下的刘桓此刻心中五味陈杂,平静许久的内心好似掀起了一阵海浪,呼啸不止,久久翻腾不能平息。
他不清楚,为什么方炎卿会在这里出现,自家刘府被灭门的时候,那表妹刘絮便被便被目光长远的二叔送到了方炎卿家的酒楼里避难,毕竟刘絮与方炎卿的关系不一般,按理说会逃过一劫,但是当自己与清怡漫再次回到密县城想寻找的时候,却发现方炎卿家里的酒楼也被毁于一旦,而他与自己的表妹刘絮也不知所踪。
这所发生的一切在刘桓心中宛如明镜,一定是那位黑衣少年王景元的手笔。
刘桓还记得,从小因为胸口上的兽印没有破封,自己一直想要修炼,但都没有成功,而方炎卿则是没有半点想要修炼的想法,在他看来,自己以后只要接手自己家的酒楼,有着花不完的钱就好,与他爹一样,是一位地道的商人,而在整个密县城,方炎卿也是出了名的游手好闲,真真正正的纨绔子弟。
可是看着面前的少年,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完全褪去了以往的大大咧咧,桀骜不驯的外表,在那熟悉的脸庞之上,刘桓感到一丝陌生的成熟与稳重感,隐隐之间,还有这一丝熟悉的味道。
那是杀伐果断的凌厉感,若隐若现的血腥味弥漫全身,刘桓之所以能够感受到这一切,完全是因为自己在星眼堂执行猎杀目标的次数较多,而他的身上也是有着这一丝味道,其他的几位师兄许是无法感知得到。
至于自己的师傅在讲些什么,刘桓根本没有听得进去。
夜晚悄然而至,在往日这个时候,整个星云门就会显得有些冷清,但现在却不同以往。
因新生的介入,导致夜晚的星云门也是灯火通明,嬉笑一片,那些一个个脸色稚嫩的新生为这枯燥许久的门派增添了一丝热闹感,但这种现象持续不了多久便会因为新鲜感的消散而回归平淡。
方炎卿独自坐在院内,小脸抬起望着那挂在夜空中的一轮弯月,面色有些游离,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不知何时,一道黑影矗立在方炎卿的身后,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
片刻后,方炎卿收回眺望的目光,笑道:“看够了没有?”
刘桓走上前来,坐于一旁,道:“讲讲吧。”
“讲什么?”方炎卿眼帘低垂,袖长的手指在石桌之上不断摩擦,从而响起有些刺耳的“咯吱咯吱”的杂音。
刘桓转头,面色平静的说道:“自那晚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在刘桓话音刚刚落下,那双漆黑的眼瞳猛然骤缩。
“砰!”
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只见一道身影向后倒射而去跌落在地面之上。
突然受到此番撞击,那本完整的地面也是被砸出一道凹陷而下的巨坑,可见其力道之大。
刘桓缓缓站起身来,将其嘴角的血迹擦去,轻轻的拍打着身上的灰尘,眉头紧皱的望着面前的发小。
方炎卿此刻一脸的暴戾之气,那本俊俏的五官扭曲在一起,看起来极为的狰狞恐怖。
更让刘桓感到震惊的是,方炎卿此刻身上所散发的灵力波动,与自己比起来不遑多让,隐隐间还有着更强一分的意味。
“这一拳,是为絮儿打的。”低沉嘶哑的声音自方炎卿喉咙处挤出。
“刘絮她......”看着方炎卿的模样,再从其嘴中听到这一句,刘桓内心如受猛击,一阵颤抖。
“当然是死了。”方炎卿收回拳头,凄然一笑,两道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极为眨眼的水线缓缓流出。
“而这一切,与你,与你的父母有着拖不开的干系!”
刘桓看着自己发小的模样,也是感到一阵难受,颤抖的说道:“后来我回去寻过你们,可是并没有找到,我......”
“你回来了又有什么用?”方炎卿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疯狂,身上的灵力波动越发强横,浓厚的血腥味道也随之扩散。
“我家的产业,我的父亲,我的絮儿,全都没了,你懂吗?当时的你又在哪里?”方炎卿双眼通红,令人发寒的血丝充斥着那双眼睛。
“这一切的一切,我都要让所有的人血债血偿!”
愤怒的吼叫声响彻在这空荡荡的院内。
这么大的动静,也是使得自己的四位师兄夺门而出,一脸的不知所以。
刘桓见到方炎卿的模样并未多说什么,自己刚开始也如同一般,如此疯狂且愤怒。
缓缓走上前去,将面前的少年揽入怀中。
“放心吧,这一切的一切,我都会将其讨回来!”
刘桓感受着怀中不停颤抖的方炎卿,微微闭上双眼不住叹息,他知道,自己的发小承受的委屈太多,也不知这股怨气在其心内究竟隐藏了多久没有爆发,而这一刻,满心的怨恨亦是尽数发泄了出来。
刘桓的举动让方炎卿呆滞,那散发而出的凌厉气息也是陡然消散,只是不住的颤抖着,竟是哭出声来,这种哭声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童,听起来是那么的让人心碎。
夜深人静,孤冷的月光不住倾泻,那蕴含着一丝凄厉且不甘的哭泣声缓缓飘荡,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