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彦回到寝室的时候,吕梓沧睡得正香。
吕梓沧的床位正好对着门口的向,他习惯了侧身睡,一进门,看到的正好是他的脸。
也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没营养的西,他抱着被子枕在脑袋下面,嘴角上翘,噙着一抹淡淡的弧度。
傅彦昨天走得匆忙,只来得及抓着手里的手机,不过他的钥匙一直放在口袋里,倒是随身带了。
开门之后,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思忖片刻,傅彦转身往外走,关上门,把钥匙放进口袋里,然后抬敲门。
与其是敲门,不如是砸门更贴切,他丝毫没有客气,一下接着一下的,连绵悠长,门都被他拍得晃了晃。
也亏得朝陵宿舍的隔音效果好,不然,就傅彦这架势,周围的人非要被吵醒不可。
过了足足五分钟,吕梓沧才来开了门。
他趿拉着拖鞋,头发乱七八糟的,强睁着一双惺忪睡眼,撑着门框有气无力地吐槽:“你这是要拆房子啊?”
傅彦淡淡睨了他一眼,抬手把他推开。
吕梓沧猝不及防,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最后半趴在墙上才稳住身体。
这么一吓,他瞌睡虫都飞没了,瞪着眼睛跳脚:“你吃错药了?”
为了不招惹这个因为感情不顺而阴阳怪气的家伙,他可是谨言慎行,一句话都不敢多!
就连昨天晚上的电话,都不是他打的!
傅彦无视他的满腔怒火,简明扼要:“你挡道了。”
“……”
吕梓沧气笑了,他抓了抓头发,站到门口,指着自己旁边足够傅彦横行的位置:“您老人家这一晚上的胖了多少斤?这么大地,还不够你进来的?”
傅彦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你可能是不知道自己有多胖。”
吕梓沧:“?”
这家伙什么?他胖?
吕梓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板,没过脑子的话脱口而出:“你怕不是瞎了!”
话音落下,吕梓沧感觉周围空气都凝固了,一股子阴恻恻的寒意从后背往上攀。他表情一僵,睡意彻底没了,顿觉不妙。
很好,又踩在大佬的底线上转圈圈了!
吕梓沧立马往旁边一退,毕恭毕敬,卑躬屈膝地伸出双手:“您快里面请!”
师父的人生哲理第三十六条:必要的时候,认怂也是一种求生手段!
傅彦冷着脸,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往里走。
吕梓沧松了口气。
傅彦那个臭脾气,他看得分明,这是已经不准备跟他计较了。
吕梓沧乐颠颠地跟在他身后:“到底是谁惹你了?火气这么大?”
傅彦捞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才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只不过还是没话。
吕梓沧这就揣摩不清楚他的心思了。
要问傅彦为什么突然发疯……
反正从昨天晚上,穆瑾玥问完他吕梓沧有没有女朋友开始,傅彦就看他各种不顺眼了。
这事儿吕梓沧还不知道,若是知道了,非要大喊两声无辜不可。
再傅彦,半瓶水下去,也算是浇灭了他的妒火,整个人冷静了不少。
脑子冷静了,他也开始正事。
“这两天,盯紧任何和时蓁蓁。”
虽然傅彦已经警告过他们了,但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像是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
事关穆瑾玥,他有些草木皆兵。
“没问题。”吕梓沧应得痛快,只是紧接着,就有了下一句:“只要酬劳够,包你满意!”
师父过,商人必须重利,亲兄弟还明算账呢,绝对不能做亏的买卖!
傅彦睨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吕梓沧舔了舔后牙,笑得玩世不恭:“就喜欢你这种敞亮人!”
“谢谢,”傅彦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拿着衣服样浴室走,在门口停下,歪着头又补充了一句:“别爱我,没结果。”
吕梓沧:“……”
吃了翔的感觉,也就莫过于此了吧?
等傅彦换好衣服出来,就见吕梓沧一脸难以言喻地瞧着他,表情晦涩难辨。
傅彦懒得理他。
他几乎是熬了一整夜,身体已经很疲劳了,只是因为放心不下穆瑾玥,所以才没察觉。
一回到寝室,人跟着放松下来,疲倦也开始席卷大脑。
可架不住,旁边有个好事儿的可劲打扰他。
瞧见人出来,吕梓沧一脸八卦的凑上去问:“这一晚上的时间,你们就没什么掏心窝子的话?”
傅彦冷淡地吐出一个字:“没。”
“真没有?”吕梓沧不死心地追问:“你都等了一晚上电话了,结果有个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什么都没问?”
对此,傅彦只回答了四个字。
“她发烧了。”
吕梓沧:“……”
成吧。
人家自己都不着急,合着就他在这边瞎操心了!
*
傅彦猜到了时蓁蓁不会善罢甘休,可有些时候,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快。
他在等穆瑾玥跟他敞开心扉,可先等到的,却是她转的消息。
就和来的时候一样,穆瑾玥离开得突然又彻底,像一阵风吹过,什么都没留下。
白赫昀三人也转了,甚至连寝室里的行李都没拿走,统统扔在了宿舍。
傅彦周一中午才听这件事情,他直接冲到了高三(三)班,却没找到想找的人。
他站在门口,脸色沉郁,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子冷冽暴戾的气息,三班的生心惊胆战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正好江衡来查看生的午休情况,刚走近就瞧见一道陌生的背影。他没认出来人,只是看身影,觉得不像三班的生,又一副要来踢场子的架势,不由皱了皱眉,挺直腰板,准备去一展雄风。
欺负人欺负到班级门口了?当他这个班主任是摆设么!
“前面那个是哪个班的?”江衡双手背在身后,脸色严肃吐字铿锵有力:“午休时间不在教室休息,到别的班级门口闲逛什么?”
三班体生:“……”
敬老师是条汉子!
江衡还不知道,他只用了一句话,就在生心目中建立起了伟岸高大的形象。
他走过去,见教室门口的人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便又提高了音量,气势如虹道:“你没听到我——”
门口的人慢慢转过头,面色冷峻。
训斥声戛然而止,江衡脸上威严的表情僵住,眼神片片碎裂开来。
江衡想,他现在肯定是在做梦。
只是这个梦也太可怕了一点,他居然,吼!了!傅!彦!
还没等江衡掐一下自己,确定现在是在做梦,眼前的少年就先开了口。
他睁着双猩红的眼,嗓音低低沉沉,像裹挟着寒冬腊月的风霜:“穆瑾玥呢?”
江衡反射性地回答:“她、她转了。”
“什么时候?”
“就昨天下午,”江衡大脑已经停止运作了,回答的木然又刻板:“她给我打电话,有很重要的事情,然后就和白赫昀几个人去找我,要转。”
“她还了什么?”
“没别的了。”
对话到此结束。
傅彦一秒钟都没有停留,在江衡最后一个字音落地的时候,直接转身离开。
他人一走,威压散去,江衡瞬间觉得空气都清醒了。
所以,他刚才是为什么会傻兮兮地上前教训人?
那么明显的大佬气质,他居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等傅彦身影消失,江衡还觉得心脏狂跳,腿都吓软了。
江衡吞吐呼吸缓了一会儿,然后才拂了拂衣摆,又理了理鬓角并没有凌乱的头发,气定神闲地走进教室。
他一进去,底下的生齐刷刷地投去敬佩尊重的目光。
整个校,谁敢吼校霸大佬?
他们班主任敢!
谁能在大佬凶残的目光下保持镇定,对答如流?
他们班主任能!
三班的生只觉得与有荣焉,腰不酸了,头不疼了,就连神都好了,今天还能通宵写二十练习册!
对此一无所知的江衡:“……”
嘤嘤嘤,校霸大佬可真是太吓人了!
*
高三(七)班。
吕梓沧冲进教室,神色沉重地问李天皓:“傅彦呢?”
李天皓愣了愣,结结巴巴地:“不、不知道啊。”
一听这话,吕梓沧眉头紧锁,眼眸沉沉。
他昨天帮孔深编了一个软件,睡得晚,今天早晨就没起来,直接睡到了中午。
结果一睁眼睛,才知道出大事了。
“对了,沧哥,”李天皓突然想到了什么:“傅哥会不会是去三班找穆姐了?”到这,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听穆姐转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今天早晨到现在,好像真的没看到穆姐他们。”
吕梓沧烦躁地摆了摆手:“我也不知道,这事儿先别乱。”
“还用乱?整个校都快知道了。”
穆瑾玥他们都不是籍籍无名的人,吕梓沧每天删帖子都能累个半死,转这么大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一点水花都没有?
他抓了一把头发,转身往外走。
两人话的声音都不大,旁边又乱哄哄的,倒是没人听见他们什么。
时蓁蓁从吕梓沧进门开始,就一直用眼角余光注意着他的动作,见他和李天皓话,更是整个人都快倾过去了,只可惜她什么都没听到。
见吕梓沧走了,时蓁蓁思忖片刻,起身走到李天皓旁边。
她站着,居高临下地垂眸俯视,眉宇间的倨傲就更加明显,声音也透着盛气凌人的嚣张,好像跟别人话都是一种恩典一样。
“我问你,吕梓沧和你什么了?”
傅彦讨厌时蓁蓁,七班这群男生也同样讨厌她,平时更是一句话都不,能避就避。
听着她这腔质问,李天皓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没什么。”
他应付答完,就侧过身,跟旁边的锡纸烫话。
见他这爱答不理的态度,时蓁蓁就恼了,伸手狠狠拍了一下他的桌子,横眉冷眼怒视着他:“你这是什么态度?我问你话呢?”
李天皓的脾气在七班还算是软的,可时蓁蓁都这么挑衅了,他也忍不了,伸腿踢了一脚桌子:“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自被宠到大的时蓁蓁心高气傲,除了傅彦,还没人敢这么不给她面子。
她气红了眼,脸色狰狞地指着李天皓的鼻子骂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话!”
“爱谁谁,”李天皓满脸不屑:“真当老子怕你啊?”
时蓁蓁咬着后牙,气得脸一阵白一阵红的,她拿起桌上一厚厚的书,对着李天皓的头就准备扔。
李天皓连忙往后躲。
书刚扔出去,没等砸到他,就被人截胡了。
千钧一发之际,谢燕姝跑过来,牢牢抓住了刚被时蓁蓁扔出去的书。
时蓁蓁怒气冲冲地转头,看到是谢燕姝坏了她的事,脸都黑了:“谢燕姝,你干什么?”
“蓁蓁姐,你别冲动。”谢燕姝把书放下,伸手想把时蓁蓁往后拉一些,可手还没碰到人,就被她一巴掌拍开了。
时蓁蓁没收力,谢燕姝手上立马就红了一片,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头也低了些。
谢燕姝一直是有些怯懦的性子,话都不怎么敢抬头,可是办事能力很得时蓁蓁欢心。
这还是她第一次忤逆时蓁蓁的意思。
“谢燕姝,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时蓁蓁冷着脸道。
李天皓也被这场闹剧搞蒙了,他和时蓁蓁、谢燕姝都没什么交集,更是从来没想过谢燕姝居然会帮他。听时蓁蓁这么问,目光也看向谢燕姝,等着听她怎么。
也不知道是因为不习惯这么多目光看着她,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谢燕姝头埋得更低,隐约可以看到她红透的脸颊。
她结结巴巴地:“蓁蓁姐,你、你不用自己动手,过阵子可以让傅少爷帮你出、出气。”
到底是在时蓁蓁身边混了这么久,谢燕姝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时蓁蓁消了气。
反倒是李天皓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让傅哥帮时蓁蓁出气?
这俩人怕不是没睡醒,还在做白日梦呢!
见时蓁蓁思忖片刻,就欢欢喜喜地回了座位,李天皓忍不住跟锡纸烫吐槽:“时蓁蓁是不是脑子不健,居然什么都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