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少爷连拉带扯的将百里带出丞相府,等寻了安处才由着她甩开自己。
百里气呼呼的瞪着他!是他!又是他!这个登徒子果然最擅长于坏她之事!若不是他打草惊蛇,今日她定能在丞相府找到线索!当日在水月河畔搅黄王平之事的也是他,新仇加旧恨,百里怒不可言道:“你为何在此!怎么哪里都有你!你什么时候出现不好,为何偏偏今夜出现!”
面对她的狂风暴雨,薛少爷面不改色,慢条斯理的摇着扇子,反问道:“柏兄弟这话问得蹊跷,为何你能在此,我便不能?”
百里双手环胸,冷哼一声。
薛少爷知道自己坏了她的计划,她定然记恨。便佯装出委屈的样子,忍笑道:“怎么有人这么快便想着过河拆桥了?当日去瑞王府,少爷倒是见你对我热情的很。”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对了柏兄弟,那日你怎么不告而别了?我可是在王府寻了你许久呢!”
百里不冷不淡道:“那日,在下临时想起来有其它要紧事!便先行离开罢了!”
薛少爷道:“噢!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有人要逃一顿酒钱,这才不告而别的!”
百里心不在焉,心中盘算着今夜丞相府已经闹出这些动静,定会加强防范。只怕今夜也不宜再冒险一探。倒是袁捕头晌午的话,让她灵机一动。她怎么忘记了,这赵亦诚可是刑部的侍郎,即便这个人再昏庸无能,刑部的实情多少也能知道些什么吧?既然他今日又因王平案之事得罪了丞相,想来定是知道了什么!
百里凤眼流光溢,突然脸色一变,殷切道:“听闻赵兄今日被丞相责罚,不知所谓何事?”
薛少爷见她态度截然不同,知道她要来探话,便故弄玄虚道:“在下也很困惑?柏兄弟不知呀,我被整整关了一日,这不刚刚才从丞相府中逃出来麻!”
刚从丞相府中逃出?
袁捕头告诉她他被丞相绑了之事在前,随后她便赶去了赵府,那时她明明亲眼看见他在同他的那位娘子在府门前。显然,那时候丞相已然放他回府。这个人满嘴谎话,如此隐瞒必是知道些什么!
百里想了想,故意戳破道:“赵兄何必瞒我呢!今日晌午弟还瞧见赵兄同嫂夫人在府上门前你侬我侬呢!何来你才之言。赵兄不愿同在下将便也罢了,你我兄弟情谊也就此作罢!”
噢?她去了赵府?难怪逆风在门前看见京兆府的马车,想来便是她了。只是,他何时同陆青梧你侬我侬了?
可是即便是被他当面戳穿,薛少爷也面不改色。他知道,他于这女子而言尚且有利用的价值,此番言语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他佯装一副忧郁的模样,叹道:“我便也不瞒柏兄弟了!我正是因为不知丞相为何责罚,所以才特意夜探丞相府希望能找出缘由。不想什么都还没有查到,却被人当成了刺客。后面的事情,柏兄弟也看见了!”
百里暗想:此人诡计多端、阴险狡诈,又满口胡言乱语。他嘴巴这般严实,想来不使些手段今日也并不能问出些什么。他才不是还在向他讨酒席吗?那成他便是!
百里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殷情招呼道:“赵兄平白被丞相责罚,心中定有委屈。哎,在下也不知如何能为赵兄排解,只听人酒能解愁。在下前日便欠着赵兄一顿酒席,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在下便舍命陪君子,与赵兄一醉解千愁!”她得好言壮志,心中却暗想着:赵亦诚呀赵亦诚!既然你不肯对姑娘实话,姑娘便帮帮你,让你见识见识何为酒后吐真言!
薛少爷突然觉得身子有些微寒,那女子嘴角的笑意正浓,却莫名让他觉得诡异。她怎会如此好意,突然果真要请他喝酒?这个女子定不怀好意,也不知她心中盘算什么。他怕过谁,只是聪明人定不打无准备的仗!她笑得如此自信,还是以退为进的好!他摆了摆手,“不好吧,天色以晚。我们还是各自回家的好。”
百里眼中放光,兴致盎然道:“不晚不晚,今日一点也不晚!能为赵兄解忧分愁,可是在下荣幸!”
他更加不安了,“柏兄弟,我府上尚有门禁,这会若是再不回去,我家大娘子可要着急了。”
百里笑道:“赵兄笑了,赵兄府上何来门禁之。你素来夜宿在外,想必此刻回府嫂夫人已然歇下,听闻嫂夫人脾气有些着急,赵兄又何必这会回去吵她清静!”
百里打定的主意自然不会轻易叫他逃脱。先前回回都是他对她不依不饶,这一次她便要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百里死缠烂打地将薛少爷一路拖至城西的芙蓉阁。
厢房内,薛少爷瞧着百里叫人摆好的三十坛上好的天香醉,发不安。才他的直觉是对的,她果然心怀不轨。她这是要灌他酒呀!
喝酒这件事情,来他也是不怕的。他水月河畔第一酒神的名号,这些年何曾露怯,只是,这女子瞧着这些酒坛子时满眼放光的声色,让他着实不安。他琢磨着,她难得笑的如此春风得意,又恨不得让伙计将芙蓉阁的天香醉尽数搬到他们面前,想来她定是酒量惊奇了。这女子出身江湖,若是位五斗姑娘也不无奇怪。
他瞧着她眼中竟似有虎狼之色,她豪气冲天的对那伙计吆喝:“二!给爷换两个最大的碗来!”
薛少爷觉得自己身陷龙潭虎穴,即便他是水月河畔第一酒神,也难敌眼前如山的酒坛子呀!
“来来来!如此良辰你我兄弟二人可不要辜负了这些好酒好菜!”百里“哗哗”上来就利索地满上两大碗酒!
“赵兄!在下先饮为敬!”她英姿飒爽,仰头一饮而尽!她将碗底朝下,果然滴酒不剩!
她果然好酒量!薛少爷心中大叹不好,却见那女子殷情而又期待的瞅着自己,他只能深深呼了口气,打算奋力一搏!
他一饮而下,刚刚下手中的碗想着照这般喝下去,今夜自己水月河畔第一酒神的名号恐怕明日便要不复存在了!他正暗自神伤。却见那女子已经将酒坛子迫不及待地伸到自己眼前,那上好的天香醉从坛口飞流直下,却没有一滴倒入自己碗中。
那双握坛的芊芊玉指,似乎有些微颤。
怎么了?
他抬头一看,却见才还意气风发的女子已然醉意嫣然,满目朦胧。就连站着替他倒酒都有几分不稳。
她这是。。。。。。
她在着,看着他的空碗,却笑着道:“赵兄,你喝呀!你快喝呀!”
他只能配合的将空碗拿起,佯装大口喝酒的样子。
那女子竟然喜笑颜开,拍手叫好:“赵兄好爽!来来来!再喝!”
她这是醉了。他替她下了定语。
只是,她怎么就醉了呢?才不过只是一碗酒罢了。
他开始套话道:“柏兄弟呀,你为什么看在下喝酒竟如此兴奋?”
百里乐呵呵道:“因为酒后吐真言呀!既然赵兄不愿意同弟我实话,那我们就喝酒!喝到赵兄同在下将实话为止。”
就她这点酒量,还想灌醉他?他很是不解,他尽量克制自己嘴角掩不住的笑意,问道:“柏兄弟,你,是否对自己的酒量有所误解?”
那女子起身哈哈大笑,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一般。他被她笑得有些莫名,才听见她洋洋得意道:“悄悄告诉你!姐便是石湖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第一酒神,姐可是千杯不醉、万杯不倒!姐的酒量可是无敌的!”
“噗嗤!”他实在忍不住,将嘴中的酒喷了出来。她果然是醉了,连自己的女子身份都不顾了。
百里见他将口中的酒喷洒出来,不悦道:“你不许浪费!你快喝,你要是不喝就不会醉了,你不醉的话,又怎么乖乖同我实话呢!”
“好好好,我喝!”薛少爷满脸坏笑,已经结果她手中的酒坛,满斟满饮!
百里果然看着拍手称好!
他佯装自己不胜酒力的样子,问道:“柏兄弟,在下实在不胜酒力,已然醉了,你才要问我什么呀!”
百里想了想,认认真真问道:“赵兄,今夜你究竟为何要夜探丞相府呀!”
“因为我和柏兄弟一样,对夏家的案子念念不忘!”实情是:竹正在向他禀告今日丞相府所见种种,百里门的金堂主离开丞相府后,上官丞相便果然下令放了百里。他正疑惑她家那位爹爹怎么会为她向丞相府妥协,逆风却正好刚才从太傅府回到梅园,遇见有人飞檐走壁离开了太傅府。他料想她要去丞相府,便故意在丞相府打草惊蛇,逼她离开。
只是这些,他自然不会同她的。
他见她醉的云里雾里,便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百里只觉得自己现下轻飘飘的,脑中一片空白。原想问的问题竟然一个字也想不起来。便起身走道薛少爷面前,气势汹汹道:“我告诉你,赵亦诚!我问你什么,你便要如实回答什么!你还不知道吧,姐身怀异能,我的听觉灵敏,圆两里的声音绝逃不过姑娘的耳朵!我若是发现你敢骗我,天涯海角,我也能将你找出来碎尸万段!”
他摇了摇头,以为她已经醉的开始胡话了。
百里见他不信,便一正经的做到他的身边,神秘兮兮道:“不信你去问问纪尘风!姐的热症可一直是他亲自调理的。纪尘风我热症入骨,兴许也是因此经络错乱才引发了此种异能。”她伸手去摸自己腰间,“我的剑呢?哦,今日男装便未携带。下次我可以看赵兄看看我的那把幻影剑。我的剑可是上古宝剑,常人难以抵御它的寒气。只是我,天生热骨,自然能随身携带!”
那剑的煞气他是见识过的,知道现在腹部的伤口还未愈合。原来这因为这个,看来她果然没有谎。她耳力惊人,这到令他颇为诧异。热症,听闻此症罕见,但是此症病患经络僵硬并不适习武。这女子明明武功深不可测。他心中疑惑,却又替她叹了口气,今夜她的计划又是盘皆输,倒是白白便宜了他。
她醉的有些失意,开始偏题。她侃侃而谈:“赵兄,我同你讲呀!在我心中,这天下如只有一人能担得上这‘道貌岸然四个字,便唯有赵兄你一人!”
他微微一愣,嘴角上扬不自然道:“那真是少爷的荣幸!”
她又道:“赵兄呀!若尊夫人是相貌丑陋、性格不堪,才迫使你夜夜流连那烟花之所,也便罢了!可我今日亲眼所见,你家夫人娇可人,模样清秀明媚,看着慈眉善目,并不是凶神恶煞之流,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何不知珍惜!为何一定要花天酒地!你们男人就这般喜欢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吗?三妻四妾有什么好的,野花终究不必家花香。。。。。。”
她揽着他的肩膀,靠得很近。他微微侧头看她,才发现她的脸凑得很近。现下她的脸颊如落霞般嫣红,明眸皓齿,那酒气伴着淡淡的女儿香,竟让他有一丝失神。她贴着他而做,他的手臂能感觉到她胸间的柔软,她对着他不厌其烦,循循善诱。
他却似乎一个字也清不清楚,有那么一瞬间,他只看得见她对他的微笑。
“薛少爷大约还不知道,他们二人相识已久,心意想通。陌先生是我家姐在这个世上最相信的人。”他的耳边想起唐清风那日的话,将他拉回理智。
他一定是醉了,才会有才荒唐的想法!
陌阡!她可是陌阡的人呀!
他突然站起身径直走到门前,将厢房门拉开,冷静片刻才淡淡侧头对她解释道:“你有些醉了,我去帮你寻条湿毛巾。”
他完又不放心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已然傻傻站直了身,眼神明明木讷却又似乎清醒了几分!下一秒,她便如风般从他身边冲出了厢房!
他跟在其后,寻着她的视线看去,竟是一男一女的背影!她追着那背影而去,到那厢房门前的时候,厢房的门已经被退出来的伙计带上。那伙计一面摇头一面嘀咕道:“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不为吃饭喝酒,只单要厢房,可真还是头这遭,芙蓉阁可是食肆呀,唉!世风日下!”
那伙计声音虽轻,但他听见了,他知道那女子也听见了!他费解的瞧这她愣在那厢房门前,她那捏起玉拳明明已经抬起,却又迟迟没有落在那门上。她只是静静在门口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