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光影借着风势强行入了屋内,希羽见状立即靠着木柜站起来,双手之间已经化出了两把短剑,准备随时迎敌。
“父君好大的阵仗,把我屋里的烛火都吹灭了!哈哈哈……”蘅汀突然笑出声来有些兴奋道,罢便上前一步抱住了那个光影化出的人形。
父君?难道是鬼帝来了?希羽心中纳闷道,但见蘅汀如此兴奋的呼唤,无疑是真的了。只是关于避魔神障之事,随口起来糊弄糊弄蘅汀倒也不打紧,可这鬼帝是何等人物,哪里能瞒过他,万一暴露了身份,岂不是很糟糕。希羽如此想着,便收回短剑并悄悄捏诀收回了避魔神障,这一切并未叫人发觉。
“你这丫头,常年累月的不回家,一点都不想念你这老父亲我呢。”鬼帝郁垒出声道。
“那父君还不是自己跑来了,也不知是为何事,还非要漏夜前来。”蘅汀微微嗔怪道。
鬼帝挥手将四周的烛火再度点亮以后坐下来喝了一杯茶水才道:“我睡了一觉醒来想找你师兄泽杞议事,结果却不见他的人影,山门前洒扫的桃妖禀报是有个姑娘拿着你的宫牌来把泽杞请走了。”
“那些个桃妖个个儿都喜欢师兄,看着个比她们漂亮的姑娘来了,自然是心里紧张得很,生怕旁人将师兄给抢走了。”蘅汀调笑道。
“你自己不亲自回桃止山,还托人来找你师兄,想来是在凡间惹了大麻烦,快仔仔细细交代清楚,不然你阿爹我可不给你收拾烂摊子。”鬼帝罢便伸手在蘅汀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个瓜镚儿。
蘅汀避之不及,只得捂着脑门儿委屈道:“父君又来冤枉女儿,我虽是个骄纵的性子,可是向来不闯祸的。这回还不是姐姐遭人下了重手,一直昏迷不醒,是魂魄离体了。我才想着让师兄过来瞧瞧,却……不敢惊动您。”
“少婈又受重伤了?还魂魄离体?”鬼帝郁垒一听到女儿这么,立即关心则乱起来,“你师兄救治的如何了?”
“师兄在那儿入定着呢,是去找寻姐姐的魂魄去了。”蘅汀指着不远处坐在榻上闭目入定的泽杞道。
希羽见鬼帝朝这边看了过来,忙往旁边挪了挪位置,出声问道:“二姐姐,这便是你的父君吗?”罢走上前几步朝鬼帝行了个礼问安道:“希羽见过帝君大人。”
“父君,这便是那拿了我的宫牌去找师兄的姑娘,也是和我跟姐姐义结金兰的三妹,名叫希羽。”蘅汀这才想起屋里还有个希羽,于是忙介绍道。
鬼帝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个举止恭敬的姑娘,转而笑了笑道:“希羽姑娘无需多礼,你既然是与我的两个女儿结成了姐妹,那也算是我的义女了。”
希羽直起身子温婉一笑便点点头不再话。鬼帝朝着泽杞走去,检查了一番泽杞的气脉,又瞧见桌案上点着的线香,心中大约有了些许判定。
蘅汀回想起白日里遇袭一事便道:“父君,今日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师兄入定不久后,便有妖邪入侵,还潜入房中要取师兄的血。后来若不是希羽……”
“后来发现那妖邪是凡人诈尸还魂而来,经此一事,我们便也发现了泽杞师兄的真实身份。”希羽忙打断蘅汀的话继续道。
“你们都知道了泽杞的身份?”鬼帝诧异道,心中却有些懊恼,这孩子的真身和身份可是自己与花神合力瞒起来的事情,如今怎么就这么轻易被人窥破了呢,“你们两个怎么会知道?是谁告诉你们的?”鬼帝又追问道。
“是姐姐新得的那把剑的剑灵告诉我们的。索性知道的人不多,唯有我们三个。只是那妖邪定是受人指使来的,怕是知道要比我们多。”蘅汀如实道。
“那便好,这事可不许再让更多人知道了。”鬼帝担忧道。
“女儿自然是知道的。希羽也是个嘴巴严实的。父君请放心。”蘅汀正色道。希羽也连连称是。
鬼帝径自坐了会儿,又喝了几口茶水,终于再也坐不住了,便站起身来道:“你师兄虽然道行不浅,但我还是担心他救不得少婈。看来还是需要我亲自跑一趟。”
“父君往哪跑一趟?”蘅汀好奇地问道。
“孩子家家的,不准多问,好好在这守着你师兄。”鬼帝轻轻拍了拍蘅汀的额头宠溺道。
蘅汀嘟囔道:“姐姐受伤这么大的事儿,父君您也不查问查问,平日里您不是最担心姐姐的吗。”
“我担心有用吗?这丫头定是又惹事儿了,不过现如今救命要紧,待她醒了再查一查到底是谁伤了她。何况你师兄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我也无需多做操劳。”鬼帝道,但语气中还是颇有些怪罪的意味。
若是被他查出来是母亲伤了少婈,他这一鬼帝怕是饶不得母亲的吧,希羽心中有些担忧起来。
鬼帝正打算就此离去,突然侧耳听到一阵波涛汹涌之声,不由得蹙起了眉头问道:“蘅汀,这不是长安城吗?我怎么却听到一片涛声,这里离海边还是相隔数万里的啊。”
“涛声?”蘅汀疑惑道,心里想着不会是自家的老父亲年岁长了些,就与凡间的老夫子一样耳朵不行出现幻听了吧,于是也侧耳听了听,倒是真真儿的听到了一阵涛声。
“姐姐可还记得白日里国师大人过关于花厅里挂着的那幅画?”希羽问道。
“那幅沧山诸微的山海画作吗?”蘅汀想起来之后道,“对啊,裴国师过那幅画到了夜里便会出现异象,画中的山海涌动之外,还会传来涛声。莫非这涛声便是那儿传来的?”
“沧山诸微?山海画作?”鬼帝不禁疑惑起来,“快带我去花厅瞧瞧那幅画。”罢拉着蘅汀便要往外走。
希羽因为担心有妖邪趁机来作乱,便留下来并未跟着出去。于是鬼帝与蘅汀父女二人便出了栖华轩往花厅向行去,此时更深夜重,倒也无旁人看到,省去了不少麻烦。
此时的花厅少了白日里宾客往来的热闹,若不是入了内里也是瞧不清眼前的这般景象。只见那幅画泛出柔和的光芒来,在半空中将画中的意境显现出来,四之内像是一个缩版的山川海市,细细看来能瞧见海面波澜壮阔,水光粼粼,山川重峦叠嶂,绿意盎然,恍惚中有异兽出没……那波涛之声的确是从这里发出的。
“父君,这景象真的像是画壁中所描绘的那般。”蘅汀有些惊喜道,没想到这白日里看着普普通通的一幅画竟然藏着这般玄机。
鬼帝微眯着眼细细打量着眼前的景致,转而道:“看来也无需我做旁的打算,这幅画倒是为我提供了便利。”
蘅汀愈发看不懂自己的老父亲了,也不知他神神叨叨的在什么。蘅汀还没来得及多问便见鬼帝化成一道光影径直入了山海之中,却留下一句话:“蘅汀,这幅画很重要,明日见到裴国师,向他借几日来用用,待少婈醒来便归还。”
“父君,您……”蘅汀有些气急却也不知该什么,自己的这个父亲一向是个来去自如潇洒如风的性子。
那显现在半空中的山川海市在鬼帝入境之后便消散开来,那悬着的画作便恢复到往常的样子,只是若肯细细看来,倒是能看到远山之巅似乎有一个黑影,想来那便是鬼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