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从天虚秘境中又带出来这几个破落户之后,蜃龙和赤鱬就是水兽,于是便在桃止山往靠海的一片水域里辟出了一块地,给他们用来修炼,这两个家伙倒是臭味相投,刚认识便很快熟络起来,但是鬼帝郁垒到底还是不放心这两个家伙会不会偷跑出桃止山的地界,毕竟他们也是知道天虚秘境中所发生的事情,于是便在他们身上种下了禁令,这禁令便是出不得桃止山的范围,只是这两个家伙素来是没心没肺的,如今出来了,又被安置在海滨之中,他们已经乐不思蜀了。
云魔自打在天之秘境中被少婈降服后,便只得恢复成孩童的来面貌,鬼帝郁垒从玄武帝君口中得知这孩子乃是幻灵珠和云相融合而形成的灵,想着他修行三百年也实属不易,而且身上还附有天帝的灵力,若是被引导回正道上勤加修行,来日也是个可以飞升为神仙的好料子,于是便命泽杞将其带回药庐,一来是看顾着,免得让他乱跑,二来也让泽杞教他一些修习之道。
泽杞刚把云魔领回药庐,这孩子便闲来无事拨弄起泽杞的那些瓶瓶罐罐,泽杞虽是冷面,但是却并不严厉,也懒得与这孩童多费口舌。
只是当云魔一不心将一株仙草踩踏坏了的时候,泽杞才出声道:“你莫要乱跑,也莫要乱动。”
云魔自打见过泽杞之后便见他少言少语,此时泽杞心疼着花草而出声话,倒是把他吓了一跳,于是这孩童便摸着肚子嚷嚷起来道:“自打来了桃止山,一口西都没有吃,你们桃止山便是这样待客的吗?”
泽杞轻哼一声又摇了摇头道:“桃止山的待客之道,你自然是享受不到的,因为你既不是桃止山请来的客人,也不是自请来桃止山做客的仙友。”
此话一出,着实要伤了这孩子的自尊,泽杞见他立时便面露委屈之色,于是又道:“你既是饿了,在我这药庐中自然也是寻不得吃的,那瓶瓶罐罐和园子里都是药材,你若是吃坏了身子,我还要费心思救你。”
“人人都医者仁心,可是你这个药师大人却尖酸刻薄得很,于你而言,我不过是个孩子罢了,你若是觉得我在你这药庐中碍眼,我便同鬼帝了自请离去便是。”云魔此时更加委屈了,于是如此难过地道。
“既然都了自己还是个孩子,那为何从才我领你来到现在连一声问安都不,跟我话还不用敬语,虽你是天生天长的,但是如今来了桃止山,该是要懂一些规矩的。”泽杞其实一早就看出来这孩子许是饿了才翻箱倒柜,于是便想借此机会敲打敲打一下。
“那你想怎么样?难不成让我为了一餐饭食还要向你下跪讨要不成。”云魔愤愤道,他自打出世之后便在秘境中横行霸道,哪里肯受得这样的委屈。
泽杞摆摆手慢悠悠的道:“那倒不必次次都让你跪着,我们桃止山还是要比别的地平等些的。”顿了顿又道:“罢了,瞧你饿着再不给你吃也不像话,我这就带你去厨房找一些吃食。”
云魔见泽杞如此大发慈悲,便只好赶紧跟上,生怕泽杞一回头又改了主意,还要继续饿着他。
桃止山的厨房有内厨和外厨之分,内厨则是专门给鬼帝、帝姬、泽杞他们这些鬼界统御者们专做膳食的,而外厨便是给山中的宫娥侍从们做膳食的。外厨一日三餐,与凡间的规矩倒是很像,而内厨却是一直要有膳食供应,以防有贵客到来或者哪位主子饿了。
所以泽杞带着云魔来到内厨时,正巧灶上刚做好一碟枣泥糕,锅里正空着,于是泽杞吩咐掌勺的厨工道:“你再做一碗三鲜面出来给这孩子吃。”厨工得令便忙活了起来。
泽杞顺手端起那碟枣泥糕,另一只手又轻扯着云魔的后领带着他往一边的饭桌前走。
“这是刚做好的枣泥糕,你先垫一垫肚子,待会儿那三鲜面便会做好端过来。”泽杞依旧冷面的道,虽是关切之语,但是却丝毫没有温情。
云魔从出世到离开秘境,哪里吃得过什么像样的膳食,对着枣泥糕也是满心好奇,拿起一块便狼吞虎咽起来,又听到泽杞道:“慢些吃,前些日子山上新来的一个饿死鬼,在世为人时便是被活活噎死的。”
这孩子一听,面上怔怔然,嘴里也停下了咀嚼,想了想自己不能被这第一餐饭给噎死,于是细嚼慢咽起来,不出片刻,厨工便把那碗三鲜面端了上来,这三鲜面也是少婈和蘅汀在桃止山时最喜欢吃的一道主食,三鲜乃是用山中的木耳、溪水中的鲜虾还有林间散养的草鸡脯肉做成的,而那面也更为讲究,是用近海里的鱼肉糜所做,汤头用了蚬子和整鸡制成,出锅前再烫上两棵碧悠草,也就是和凡间的青菜相似的一种仙草,便成了这碗汤鲜味美的三鲜面。
那香味钻入云魔的鼻息中,惹得他垂涎不止,见泽杞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才敢动起筷子来。这孩子用筷子的手法倒是与少婈很像,尤其是吃这种汤面,惯用筷子挑起一筷子面,然后扭动手腕将面条尽数绕在筷子上,然后再凑近吹一吹热气,最后部塞入口中。
“你这拿筷子的手法是跟谁来的?”泽杞忍不住出声问道。
云魔看了看自己的手和筷子上那新卷好的一窜面,摇摇头道:“这不是天生就会的吗?还用谁来教我不成?”
“你这手法倒是与少婈很像,我原以为你是同她的。”泽杞提起少婈便在嘴角浮起珍藏的笑意。
云魔也是感觉许久没见到少婈了,于是问道:“她是我师娘,我像她也是情理之中的,只是她怎么不在桃止山?”
泽杞听云魔这么称呼少婈,于是好奇地反问道:“你叫她什么?师娘?那你师父是谁?”
云魔忙摇了摇头道:“我叫她师娘是因为她非要她的年纪能做我娘了,而她又逼着我认她做师父,于是师父和娘加起来,我便叫她师娘了。”
“你们这关系……”泽杞突然不知道该什么了,只能摇头叹气,“你往后不要叫她师娘了,她如今不记得在秘境中发生的事,你若是贸贸然叫她师娘,她定会盘问你的来历。往后你便跟着我吧,我做你师父,对了,你有名字吗?”
云魔对于少婈的这些事其实并不是很清楚,于是有些不解道:“为什么你们要把她的记忆封印起来呢?”问出口之后,见泽杞并没有打算回答他的意思,于是又道:“我叫风素儿,还是她给我取的名字。她让我随了她的姓。”
泽杞听及此才想起在秘境中的时候,少婈早在与他们汇合之前便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于是道:“往后你就叫素儿吧,也不要把姓什么出来。少婈她也不能记得自己姓什么,具体为何你也不必知道,往后你的师父便是我了。”
云魔撇了撇嘴道:“一碟枣泥糕和一碗三鲜面就想收买我,让我做你徒弟,岂能这么便宜。”
泽杞听后倒也没有再执意要求,只点了点头道:“确实不能那么便宜的,只是如今你在桃止山出也出不去,吃了这一餐,往后的膳食我也不必供给了,饿死你也要做好汉。”
这孩子听泽杞这么一,虽是漫不经心的一番话,却充满了威胁之意,想着自己如今也算是寄人篱下,而且还被眼前这个男子逼着收为徒弟,权衡之下,倒是应该识时务一些的,而且这个药师大人无论怎样也是个正派的人。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云魔放下碗筷跪下行了个弟子之礼后又道:“素儿往后就听师父的话便是。”
“好,也算你懂事,往后为师便带你修行。”泽杞示意他起身然后又道:“才还不会为了一餐饭食下跪,这才刚过去一会儿,你便跪下了。所以,往后不要轻易起誓,遵照为师的话去做便是了。”
泽杞端了端作为人师的架子之后又道:“既然你我已经是师徒,往后在桃止山自然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待你再修行些时日,为师自会带你出山去游历一番的。”
云魔一听往后还有机会出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于是立即喜形于色起来,却又听到泽杞道:“只是如今你要好好跟在我后面好好修行,不许再顽皮。”
“师父,您真的好啰嗦,山里的人还都您寡言少语,如今我看才不像呢。”云魔忍不住嚷嚷道。泽杞一听,原已经宽和的面色又变得冷漠起来。
玄武帝君的一魂一魄离体之后,他的尊便去了桃止山后山中早些便置办好的一座院里清修,那处宅院距离泽杞的药庐倒是不远,可以是比邻而居,而他的那一魂一魄因为皆是气息所在,所以不能腾风而起,乘云而去,此时刚来到桃止山山脚下,面前是一片海域,碧波万顷,若是不用法术,光是想着乘舟过去,怕是要花上不少时间。
正在海滩边踌躇不定之时,突然看到附近的水边有一个人半趴在沙石上,于是走上前去查看,却见是一个身着道袍的男子,想来是从凡间想要涉海而来到桃止山求仙问药的修道之人,只不过遭遇了潮水侵蚀,此番差不多已经快要殒命了。
玄武帝君见此情形,便将这个男子从水中拖了出来,见他的容貌生得也是端正,大约而立之年的样子,身形倒也硬朗,玄武帝君见这男子的体格康健,像是常年习武的,再一探他的脉息,气若游丝,想来是被海水呛着了。
若是不加以救治,恐怕又要多了一个淹死的水鬼。于是便作法将其体内的海水给逼了出来,想来是这个男子早已认定自己已经殒身在海水中,此时也无求生意识。于是玄武帝君只得将其的魂魄暂时施法护住,一切做罢正打算离去时,突然玄武帝君心中生出一个念头来。
片刻之后,那男子便站起身来,转而便将一缕魂魄注入到身旁的一株仙草上,那仙草并不独特,是桃止山周围随处可见的。
“你既然如今还未有求生意识,也以为自己已经死了,那不如就先将身体借座用一用,待座归来之时,再将你的魂魄从仙草中拿出来,让你魂归体。如此一来,你与座倒也算有缘。”
原来玄武帝君的一魂一魄宿进了这男子的躯壳中,而又将这男子眼下还未完清醒的魂息注入到仙草中,如此一来,玄武帝君倒是可以用这男子的身躯去运行法术,自此也就不必乘舟涉海,而且有了这躯壳,再到凡间也能省去诸多麻烦。
只是玄武帝君到底也不愿意去用旁人的面容,于是又给自己使了换脸的法术,如此一来,倒真是活脱脱一个玄武帝君的模样了,只是宿在凡人的躯壳里,也不会让旁人瞧出些什么。
后来,玄武帝君召来云辇,跃上云头,不过只需半日便能到了长安城,在路途中,他又施法熟悉了这个躯壳的过往。原来这个修道之人原是隐居在桃止山附近仙岛上的,名号玄青山人,如今看着虽是而立之年的样子,但是却已经年过半百,只不过常年隐居在仙岛上,汲取天地养分,又逍遥无为,自然是要比浮沉于凡间,受人间烟火和世事纷扰的俗人要年轻许多。
玄青山人所在的仙岛不过是凡人所认为的仙山岛屿罢了,那里到底是没有什么仙者居住,只不过一直闲养着几个可化作人形的鹤,在那里自成一派,也引得世间修道之人心向往之。而这玄青山人便是心向往之而且去之的其中一人,此间也已经在那仙岛上居住了大约十多年的光景,难怪才刚接触他时,玄武帝君明显感觉到有一些怪的气息。
这玄青山人在仙岛上亲手种植了一片茶园,倒也不为营生,只不过是图个田园劳趣罢了,他虽远居在这仙岛上,但是却与长安城里的裴国师是多年老友,每年他都会派人将他亲手炒制的茶叶密封好送去长安给裴国师,一来是表心意,二来也能让裴国师知道他在仙岛上一切无恙。
而裴国师却也是桃止山的老熟人了,如此一来,玄武帝君与这个玄青山人真是颇有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