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我声音平静道:“所以,我父帝母后飞化,乃是逆天反噬之果,与他人无关。若论因果,我才是那个因。”
龙帝道:“确是如此,与他人无关。”
解了缠绕在心头,不知多少年的心结。
我如释重负,又觉得心头更加憋闷痛楚。
重新提步向殿外跨去。
龙帝道:“丹凰,不再继续听尊解惑了么。”
我脚步未停,道了声:“谢过龙尊。”
跨出殿外,祭出丹凰翎,正要离开,手腕被人斜刺里紧紧攥住。
“放开。”我平静道。
龙奕一双眼,瞬也不瞬的看着我道:“凰儿,你要去哪里?才,龙尊所言,你都听到了。你我二人,生来就注定是要做夫妻,携手共赴鸿蒙。如今,这三界之内,爱你重你的就只剩下我一人。你不要置我于不顾,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嫁给我,做我的妻,好不好!我保证,我会像前玉帝待前王母一般,甚至比之更好的待你。”
我颇觉这一番话,有些耳熟。
那一日,白璃眉间的堕魔引,妖冶灼灼,他对我道:“凰儿,如今这三界之内,除了我之外,你别无亲朋故旧。我亦只有凰儿一人。如此这般,凰儿还是要离我而去,置我于不顾么?”
好像,从来置人于不顾的那个,总是我。
到头来,我却……才是那个被剩下的人。
我看向他,以前总觉得他一双眼生的和魅璃有几分相似。今日看来,却觉得他眉眼不如魅璃浓重多情,眼尾棱角要更刚毅利落些。
我试着抽回手,龙奕攥的发的紧。
我转头看向他,无意间瞥到他颈侧的咬痕,眉头皱了皱,诧异道:“这里,还没有好么?”
龙奕俊颜微红,低了声道:“好了的,只是……我不舍而已……”
我心里叹了口气,努力挤出丝浅笑道:“我如今,好不容易出了秘境,重获自由。陛下,不会是,也要囚我于此吧?”
龙奕见我如此言语,刚要解释。
我继续柔声道:“陛下放心,你我即是天定姻缘,我必不会不顾苍生,逆天而行,负了你。”
我抬起另外一只手,轻轻在他手上拍了拍,安抚道:“陛下在乾真殿,等我回来可好?”
龙奕攥着我手,有了一丝松动,却仍没有卸了劲力。
梵音殿中,龙尊道:“奕儿,离别才能重逢。你且,松了丹凰,静待些时日,侯她归来吧。”
听闻龙尊所言。
龙奕无法,纵使千般不愿,仍缓缓松开我的手腕。
我脱了桎梏,不等龙奕言语,急忙跃上丹凰翎,往花界飞去。
事到如今,我只有一个目标——通天鼎。
未几,已是到了花界。
自花界上次被白璃灭了,已是过了万年之久。
花界,如今显然已是重归九重天的辖制之内。
虽恢复了绿树葱茏,繁花似锦。
却不复往昔,欢声笑语。
我收了丹凰翎,入了结界,一路分花拂柳,缓步而行。
不时有修行尚浅的花,果子躲在树阴处,好奇又惧怕的偷偷望着我。
我循着记忆,兜兜转转来到花容为我建的葡萄园前。
一园的葡萄,倒是生的甚好。
果香四溢,藤叶茂盛。
想必是,有灵花仙常来照顾。
也不知,我当年亲手酿的葡萄酒酿,可还在。
我站在原地,踟蹰了许久,终是没有踏入一步。
回转身,去寻当年,救治命阴盘阳的藤屋。
料想,花容所的紫藤,必是指的是藤紫。
找到藤紫,兴许就能寻到通天鼎。
通天鼎,既然能对抗白璃的登神境。
那必然,能如我所想,为我所用。
想到这,我抬手摸了摸发间的白玉簪。
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可叹又可笑。
我费尽心思,不惜向龙奕示好,引他救我出秘境。
却没想到,能杀了白璃的利器,一直都在我的手中。
我心里猛然涌上,翻江倒海的钝痛。
浑身气力失,瘫倒在地。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我眼中奔涌而出,无声而落。
在父帝母后飞化,失手手刃宵寒,目睹花容在我怀中飞化,之后的万余年后……
我终于放声痛哭,眼泪流的像六七月间的暴雨。
花界层层密林掩盖下,我瘫在地上,哭的像是没了爹娘的婴儿。
周遭灌木后,花界灵被我吓得四散奔逃。
我望着枝叶之间,散碎的点点天光,心里突然想:这次,不会再有人来寻我了。数不清的生生世世中,如今的自己,倒像是不知从哪里拼凑而来,灵魂苍白空洞的木偶。
我哭声渐弱,泪流渐止。
树丛之中,有衣袍拂过草木,伴着轻轻的脚步声响,渐行渐近。
临到近前,一块绣着太极八卦的轻纱,从空中飘来,不偏不倚的轻轻覆在我的脸上。
有一道颇嫌弃的声音,居高临下的在我身侧响起:“堂堂仙界公主,哭得着实难看!”
闻言,我的眼泪又被勾出来,哭的更加大声,肝肠寸断。
另一侧,响起一声叹息,然后有一双温暖的手臂,轻轻将我连着纱一起轻轻抱起。
我把头埋在来人的怀里,哑着嗓子,哭的一抽一抽的哽咽道:“命阴,我的心好痛……痛的像是被人用钝刀子,一刀一刀生生剜下一般!”
命阴抱起我,脚步轻缓的慢行,生怕惊扰了我。
笨拙的柔声道:“丹凰不痛……一会我给你煮茶,盘阳给你做点心吃。我新了做果茶,盘阳也研究出了新的百花糕。果茶配着百花糕,最是清甜绵软。”
命阴话音刚落,盘阳在身后接着道:“我的百花糕,可不是随随便便,做给眼泪鼻涕糊一脸的丑八怪吃的。”
我恢复了些气力,一把扯下覆在我面上的轻纱,擦干眼泪鼻涕,团成一团,用力向命阴身后的盘阳丢去。
盘阳闪身一躲,不知从哪里折了根棍子,堪堪挑住了轻纱一角,伸直胳膊,满脸嫌弃的继续跟着前行。
被他二人如此一番,我思绪平复不少。
止了泪,沉默下来。
命阴抱着我,盘阳挑着轻纱跟在后头。
一路兜兜转转,终于在一丛茂盛参天的荆棘丛前,停了下来。
我看着面前的荆棘丛,隐约察觉到一丝融有我修为的仙息,隐在其中。
命阴扬声喊道:“藤紫,快开门!”
话声刚落,荆棘丛向两侧分离开来,露出一条两人宽的径来。
径尽头,走来一位通身着紫色袍服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