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杨总翻看着程嘉树和刘敬平的简历,手上的动作有些慌乱。末了,他把程嘉树的简历扔到一边,抓起刘敬平的简历,指着它对不知所措的两名经理:
“你们看,你们看看!不就是这个集团在收购咱们公司吗?”
“那又怎么了?”吴经理感到莫名其妙。
“怎么了?”杨总气得将简历甩给他俩,“你怎么了!你们好好看一下,刘敬平是什么人!”
孙经理觉得脑袋里“嗡”了一声,哑然片刻,才缓缓吐出两个字:
“天哪!”
吴经理恐慌得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这……这,这,不定是重名呢?是,是不是啊?有这……这种可能……没有?”
杨总不怒反笑,掐起了腰:
“你觉得呢?重名的概率有多少?”
然后,他愤愤地:
“人事部一帮吃闲饭不干活的!当初为什么不仔细看看他的简历?”
他倒没反思自己其实也未曾注意过。
“唉,不怪他们,”孙经理把简历放回桌子上,“刘敬平只写了父母工作的单位,又没写职务,谁能想到他爸是董事长啊?”
杨总心神不定地在地上走来走去:
“哼,刘敬平,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今天这么一闹,我算是完了,你俩也完了,都给自己找好后路吧!”
金黄的法拉利在宽阔的公路上飞驰,夏天的暖风吹乱了车上两人的头发。
程嘉树抱着书包,担忧地注视了刘敬平半晌,终于开口道:
“你……能不能别开那么快?”
“你晕车吗?”刘敬平仍然心情不好,却还是减速了。
“我倒不晕车,”程嘉树,“就是不大信任你的技术。冲动是魔鬼,再生气也别飙车啊。你看世界这么美好,咱们多活几年不好吗?”
刘敬平轻嗤一声:
“亏你还这么想。世界怎么美好了?举个例子我听听。”
程嘉树认真地思考着,突然灵机一动,打开书包,捧出艳红的人民币来:
“毛爷爷就很美好啊!刚才光和你聊天了,我都把这个忘了……”
他将六捆钱都掏出来整理好,把其中的三捆放到中控台上边:
“给你,这是咱们的工资,你一半我一半。”
刘敬平连看都没看,继续开车:
“你都拿着吧,别搞得跟分赃似的。”
“这不是赃款,”程嘉树格外郑重地解释道,“这是咱们用劳动挣的钱,它是干净的。”
“哼,用劳动挣钱?那永远挣不了大钱。”
程嘉树略微沮丧:
“这倒是。”
顿了顿,他又劝道:
“你第一次凭自己的事赚钱,你爸知道了会很高兴的。”
刘敬平不赞同地皱皱眉:
“他会怪我不专心习提升自己,也不专心娱乐享受生活,不去想着干点更重要更有意义的事,反而浪费时间和力去挣这点钱,很没出息,简直得不偿失……”
程嘉树不由得联想到自己,心酸之余自嘲:
“是啊,我很没出息吧。”
刘敬平一愣:
“我哪有这个意思?你也太敏感了!”
程嘉树沉默不语。
“算了,不解释了,”刘敬平心头起了一股无名火,“跟你交朋友真累啊,时刻担心错话。”
“那就绝交,”程嘉树冷冷地命令,“停车!”
“不停,”刘敬平恶狠狠地回答,“有种你跳下去。”
他转头瞪了程嘉树一眼:
“怂了吧?”
“我不是怂,我是有理性。”程嘉树感觉悲愤痛苦渐渐漫过心田,不禁叫痛,“刘敬平,你不能这么欺负我。”
“那你欺负我多少次?你就不希望我开心,随时随地剥夺我的快乐。”
“我怎么剥夺啦?”
“你天天跟我过不去,成天和我对着干,动不动就给我添堵……”
“我不是故意的,可能我们真的属于两个世界。”程嘉树瞬间失神,但很快就回过神来,不想再谈这些,“不瞒你,我第一次赚钱的时候,我爸特别开心,他总算熬出来了,我可以独立了,不仅能养活自己,还能回馈家庭。从那天起,我长大了,真正走进社会了。”
他兴高采烈地摸着手里的钞票,毫不掩饰心中的愉悦:
“钱真是个好西呀!这才刚到手,我就已经想好怎么花了,哈哈。”
他响亮地亲了那捆钱一口:
“这回好了,静雪肯定会高兴的。哎,平平,你是不是觉得我特俗?王子墨就经常鄙视我,嫌我功利心太重……”
刘敬平目视前,随口道:
“我没有鄙视你吧?”
“那是因为,你根不屑于鄙视我。”
刘敬平有点伤心: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么?”
“逗你呢,你老当真!”程嘉树伸手拍拍中控台,“这钱你收着吧,不管怎么,你第一次靠自己的劳动赚钱,留作纪念也好嘛!”
刘敬平把车停在路边,一转身,径自解开程嘉树的安带,用力将他搂进怀里,眼泪汪汪地:
“程程,你拥有的西那么少,怎么还有这么大的能量对别人好呢?哪怕只剩半片面包,你都要分给别人……”
程嘉树任由他抱着,苦笑道:
“我没办法决定自己能收获多少爱,但是我可以决定自己能付出多少爱啊。你一直生活在蜜罐子里,我知道你可能并不需要我这一点点对你的好,但它已经是我能给的部了,你别嫌弃就行。”
刘敬平搂紧他,放声大哭:
“不,不,不是……我要告诉你,我有多幸运……一个你,就足以治愈心里的旧伤,上天已经这样眷顾我,我还求什么?我还求什么?”
“平平,你怎么了?”程嘉树发觉他哭得来厉害,好像快崩溃了。
“我以为我就够傻了,没想到会碰到比我还傻的人!程程,原谅我,让我尽情哭一次吧!”
“呃……哭就哭呗,有啥不好意思的?以前你也哭就哭啊,”程嘉树轻抚他的后背,“我在这儿呢,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