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我们必须主动出击了,军内的粮食只能支撑十天了”常大将军说道,即使从知道断粮那一刻,太子殿下带头缩减用度,但是也只是杯水车薪。
元煦看着眼前一个个身位将军的铮铮铁汉,却因为粮食焦头烂额,这是让他更深刻认识到一个为国为民的君主是何其重要。
一夜的策划推演,几十人决定了进一步战术,以萧景山大将军为首,直攻突厥大营,逼其出战,将其引至平原深处,再按之前的战术对战。
早晨的膳食是高从统一送来的,一人两个糠面馍馍和一碟酱菜。
崔世恒抬头见元煦的供食与其他人一样,有些许诧异,但也没说什么。糠面馍馍吃起来直拉嗓子,只能就着粗茶酱菜草草咽了。元煦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当他听高从说他小时候在入宫前还吃过树皮和观音土,等他知道观音土是何物时,他沉思了许久,后面在吃糠面,他便细细嚼了,让人觉得他吃糠面也能吃出一股淡然来。
待出了主帐,高从在身后叫住了夏筠钰,崔朗见此便先行去点兵去了。
“夏百夫长,这是殿下吩咐奴婢给你的东西”,高从无须的脸笑的有些谄媚,又有些意味深长。
夏筠钰见高从递来一个成人男子手掌大的小包裹,她正想拒绝,却被高从直接塞进了她的手中。待她打开包裹时,脸刷的一下便红了,包裹里除了用油纸包的肉饼,还有几条女人月事用的纯白棉束带,用一个小匣子装着,方便携带。
不对,他怎么知道我的月事已经……来了。
五月三日,天阴沉沉,较前几日寒了三分,风吹的鼓鼓作响。
萧景山已年近五旬,却已经在战场上度过了近四十载,长年的风沙吹刮,脸上一片黝黑,深深的沟壑中是一双乌黑沉重的双眸,蓄着的髯须,夹杂着几根花白。但是坐在马背上仍是稳如大钟,双臂鼓胀,强劲有力,厚大的右手抓着一把长约一丈的大刀,利刃开鞘,闪着寒光。
萧历看着身前的祖父,有些骄傲,也有着一丝担心,从昨日在主帐到现在,他心底有些不安,也许是知道这个战争的重要性,所以有些紧张,他这样安慰自己。
突厥占领突尔齐赫草原北面的吉骒山,与平原北面占领坪阳山对峙相向。
就在天地黑暗那一瞬间,随着一身深厚的“杀”,顿时双方鼓声、号声四起,大地震动,箭羽划破长空,铺天盖地向两边盖去,夹杂着火油,整个天地,只有“杀杀杀杀……进进进”的呼喊,慢慢变成刀剑相击,战马嘶吼,呼声震天。
“报……萧将军攻至突厥前营,遭箭羽压制”
“报……萧将军攻至中营,遇敌进战”
“报……敌方骑兵压制,我军退线十里”
“报……敌方出兵骑兵近五万,步兵五万,我军退线五十里”
“报………”
随着一个个前线的回报,常大将军与崔昂已带兵在两翼守护,只等敌方攻进。
眼见前方风尘滚滚,厮杀震天,地动如摇,崔昂抓紧手中的长枪,双眼死死盯着前方,身后几万人皆是屏气凝神,等待兔子入洞。
先是长平的士兵回撤,待长长的队伍快速涌入平原深处。常大将军举起手中的长枪,只等挥下,可就在这一刹那,战局出现了变化。
原先穷追不舍的突厥士兵却在一阵号角声中如潮水般退去,丝毫不恋。
“报……我方进入各其腹地,敌方追击在后”
“报……敌方退兵五十里”
“报……萧将军中箭”
崔世恒闻言,皱起的眉头更是深了三分。
伤兵被连连不断地送了回来,顿时医营中人满为患,血流成河,断肢残躯堆积在一旁。
萧历和一个士兵抬着萧景山匆匆赶来,郭大夫赶紧让徒弟接了自己手里的活,让萧历将萧景山放旁边那个血淋淋还没来的及换的空板床上,入眼的只见一支拇指粗的铁弩箭从萧大将军的左胸前穿过,因是铁弩,众人无法折断,也无法脱下他的铠甲进行止血。
萧历看着祖父突然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他,吐出大口大口的黑血来,他红着眼,脑袋里一片空白,只得紧紧抓住祖父的手。
郭大夫一边在伤口上撒上止血散,一边让徒弟压住铁弩周边,然后伸手去探萧大将军的寸口,脉散无根无神,又急急去探人迎,搏动应指,疾动无根,郭大夫眼神一暗,朝萧历摇了摇头,箭弩伤及心脉,大罗神仙也难救。
“去叫崔大将军来一趟吧”,郭大夫对旁说道。话还未落音,只见崔世恒、常大将军几人掀营而进,崔世恒看向郭大夫,郭大夫摇了摇头,几人匆匆向前,待崔世恒看着躺着的萧景山时,一把抓住萧景山颤颤微微递过来手,此时的萧景山已经面显灰白,血仍是从口中涌出。
“兄……弟,我……先行……”,那片灰白瞬间变成死寂。
“将军,现在营中都在传缺粮的事”,常大将军皱着眉对崔世恒说道。
昨晚当着五十万将士的面,“送走”了萧老将军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英雄暮年,就这样死在了自己人的阴谋里。
火化了萧老将军,缺粮的传言便在营中传遍了。
“你在想什么?”崔朗看着身边一直默默无声的夏筠钰。
“那你又在想什么?”夏筠钰侧脸望向崔朗,一脸意味深长。
两人对视,自然落在了上位的元煦眼里,他朝身后点了点头,一阵轻风吹拂而过,众人无法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