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文姒揉了揉眼,然后掀了帘子走下去,再伸手来接她。
马车微微晃动,肃千秋踏着车凳下马车时,稍稍抬眼就瞧见了伯爵府家的马车,车前头挂着的铜牌上镌刻着永宁伯爵府的字样。
她微蹙眉,然后抬头看了看高挂的浮沉阁的牌匾,微提襟朝浮沉阁内走去。
一如既往,只是多了些‘麻烦’。
此刻的肃千秋坐在秋水屋子里琢磨着这屋子的布局。
譬如那边的窗边可以再添一个盆景,一盆翠绿的小松就好,妆案旁的衣架子可以换成刻梅纹的红木架子。
“少主,窈儿姑娘屋里留着顾郎君呢。”秋水推门进来,带来一阵清新的香风。
肃千秋摩挲着手里的锦盒,然后轻轻放到桌子上,“本来还想着能见窈儿一面,把原该给她的生辰礼物给她,这下想见也难了,就先托给秋水姐姐,等您得空了再转交给窈儿。”
“好。”秋水接过锦盒,嘴角含笑道,“少主能记得我们的生辰,已经是我们的福气了,这天下还不见得有几人能记住我们这些人的生辰。”
“姐姐这般轻视自己,我可不准。”肃千秋站起来,然后笑着握住秋水的手,“都是父母生的人,谁不想被人疼着?姐姐这般自轻,我可不准啊。”
说罢,秋水已经笑了起来。
“姐姐不但要在这儿过日子,还要好好过,等着我给你物色一个好郎君,然后把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嫁人?”秋水轻声诧异道,随后释然一笑,“嫁不嫁的于我已经没什么了,我倒愿意去做姑子,也不想守着男人等他变心。”
肃千秋淡着目光笑了笑,“许久没听姐姐抚瑟了,不若咱们两个一起?”
“好啊,难得少主有兴致。”秋水眉尖染着笑意,走到一旁的瑟旁坐下,她也跟着坐到琴边。
相视一笑,而后她的指尖轻拨琴弦,浑然之音悠悠入耳。
秋水听出旋律,然后抬手摸瑟,轻易地附上节拍旋律。
一时间悠然乐声传扬在浮沉阁中,令人心中畅然欣悦。
肃千秋听说,永宁伯爵府要跟太师府结亲了。
秦簪?
清风朗日,六月初一。
又是个上山的好时候,清晨天才蒙蒙亮时,城里的大道上辘辘过着马车,一应都是朝城外玉清观去拜真人的。
其中可见太师府里的车马。
秦簪靠着自家娘亲的肩头睡着,随着车子颠簸,鬓间的珍珠步摇微微晃动。
“囡囡,咱们到了。”
秦簪闻声缓缓坐直,然后揉了揉眼,又伸了个懒腰才算清醒过来,不过眼神还有些讷然。
“阿娘,为什么一定要我来啊,下回可别再叫我了。”秦簪拍了拍额头,发间的珍珠步摇噼里啪啦一阵响。
康平夫人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臭丫头,等你成婚了,想跟我一起来拜真人都没机会了。”
“哼……”秦簪忽然回过神来,猛地睁大眼睛看着自家娘亲,“成什么婚?”
“伯爵夫人预备着提亲了,京城里都传遍了,预备着十五来提亲下聘的。”康平夫人难得的笑着朝她点头,一副欣赏的模样。
秦簪倒是一头雾水,怎么的?她要嫁人了自己竟然不知道?
“阿娘,这……你诓我?”
康平夫人脸色一暗,“傻姑娘,我是你阿娘,我诓你干什么?快下车去拜真人,别给耽误了时辰。”
她糊里糊涂地下了马车,正好看见永宁伯爵府的马车缓缓停过来。
秦簪微愣了一下,然后埋头整理一下自己的裙襟,直到自己娘亲叫她了她才抬头看过去。
哦,没有见到顾混世,那就好。
于是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款款走上前去,端然施礼,“伯爵夫人安好。”
“且安,久不见县主了,甚是想念。”伯爵夫人含笑扶她站好。
秦簪微蹙眉尖道,“家中督促课业,不得不待在先生那里听课。”
“读书明智,太师府真是好教养,让人听了羡慕。”
倒是她亲娘先开了口问,“怎么不见顾郎君来?”
伯爵夫人讪笑一声,“不瞒你说,我那混账儿子又预备着跟我作对呢,此番上山说什么也不愿跟来了。”
秦簪闻言不禁腹诽,顾清然哪里是作对,简直是想翻天了吧,他要是知道自己婚事被这二位当娘的定下了,还是跟她,那不得气得拿刀把自己劈开两半了!
说不定还要跑到浮沉阁去跟窈儿姑娘哭上个三天三夜不罢休……
秦簪郑重地抿了抿唇,想到顾清然的反应她就觉得凄惨可怜。
话不多说,这门亲绝对不能结。
拜真人,出玉清观,下山,回城。
一路上秦簪都在盘算着如何才能使这门亲事作废,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豁出顾清然和关窈儿这样的下下之策。
可这样也太不仁义了。
“囡囡,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康平夫人也看出自家闺女有了心事。
“想这门婚事……”秦簪捶了捶腿,有些恼恨道,“想着怎么才能不结这门亲,我是该逃跑,还是自尽。”
康平夫人大小两声,“就你?”
秦簪没说话,目光越发淡漠……
康平夫人脸上笑意未减,“你自尽?你要跑?”
秦簪无语地看着自己亲娘……
康平夫人的笑僵了僵,“儿啊?你认真的?”
“嗯。”秦簪郑重点头,抿唇以示严肃。
“翅膀硬了吧你!婚姻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本来觉得你能嫁出去已算不错了,我瞧着那顾郎君仪表堂堂,又有爵位傍身,配你也算绰绰有余,你?怎么就不肯?”
秦簪沉着脸看向窗外,“可是,阿娘,我还不想嫁。”
“那就先下了聘定下,等两年再成亲也不迟。”康平夫人是铁了心要把她嫁给顾清然。
“你让我嫁给他,就是……”秦簪转了转脑筋,“就是让我去死。”
“那你去死吧。”康平夫人投一记冷眼,料定了她不会做这种事。
果然是亲娘,摸脾气摸得准准的。
秦簪不得已泄了气,在她娘面前,她是永远斗不过的……
唉……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