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内。
中年人负手遥望天际,沉默许久,缓缓收回视线:
“你是何时突破的?”
“不久前。”苏小闲淡淡回应。
闻言,童轻扬嗯了一声,倒是没有再去多提关于禁足的事情。
对方已是金丹期,便有了收徒的资格,私自传授下人功法之事,真要追究倒也不是不行,毕竟当时的苏十二还是筑基期弟子,但没这个必要,传出去只会显得自己做事小气。
“有何打算?”
“全听宗门安排。”
苏小闲表情平静,看不出喜怒,这点让童轻扬很满意,他还以为对方会借着突破的机会,跟自己来一出莫欺少年穷的戏码。
如果真是那样,他会让这小子明白,金丹中期和金丹初期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哪怕我之前断了你的月供,又禁了你的足,或许会耽误许多修行的时间,但那又如何,自己是长辈,哪怕你真成了执事长老,那也得乖乖排在自己后头。
瑶儿趴在窗台上,嘟着嘴生闷气。
她就是看不惯这老头的嚣张模样,但也不想再给苏十二惹麻烦,所以干脆呆在房间里不出去。
“表现不错。”
童轻扬嗤笑一声:“本来打算直接送你去替你师尊的差事,现在看来,倒是可以给你个选择的机会。”
金丹期这个境界,说高不高,说低也低不到哪里去。
东岳剑宗共分一百三十脉,在排行末尾那几脉里,金丹初期已经可以担任脉系大长老,但在排行第二的童氏一脉里,也就比执事弟子高出一等。
执事,就代表着脱离了普通弟子的范畴,开始正式进入脉系的运转之中,手上或多或少掌握着些许权力。
这里又分作两种,主掌杀伐的剑堂,负责修行资源的内堂。
据苏小闲了解,自己的师尊便是剑堂长老之一,负责对脉系弟子的刑罚,以及除妖斩魔的重任。
和这些苦差事比起来,富的流油的内堂简直不要太舒服,譬如童轻扬随口就断去了苏十二多年的月供,这些资源空出来,还不是归他随意支配。
剑堂可以让你去死,内堂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考虑好了么?”见对方沉默不语,估计是兴奋到不知该如何是好,童轻扬微微一笑。
只要苏十二愿意跟着自己,他也不介意从手指缝里留一点汤水给对方,就当作是这八年时间的补偿了。
“弟子还是想先去看看师尊。”
终于,苏小闲不卑不亢的抬眸看去。
“……”童轻扬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下去,冷冷瞥了他一眼:“呵,看不出来你还有这般孝心。”
说着,他面露不屑:“想看?那就走吧,不知好歹的玩意儿。”
苏小闲噙着淡淡笑意,并未发怒。
比起那些只在幻境里生效的修行资源,他更想借着这个机会找出所有蓉城修士。
譬如陈浩阳,在昨日的接触中,苏小闲有八分信心判断对方不是这里宗门的土著。
被埋没的天骄,沉寂多年一夜开窍,这种事情或许有,但肯定不会是一个御剑技法粗糙不堪,杀招全藏在掌间的弟子。
别忘了,这里可是东岳剑宗。
如果对方是蓉城的七品金丹修士,靠着自己的功法和眼界去欺负一群炼气期的青瓜蛋子,那就说得通了。
昨日他丝毫没给对方留颜面,就是想看看这位所谓“天骄”的反应,继而判断对方到底属于哪一家。
掠过陈浩阳,苏小闲的下一个目标便是自己这个奇奇怪怪的师尊,自然要先去打探一番。
有禁足八年的前提在,现在的自己无论怎么闹腾,那些蓉城修士都绝对猜不出自己的身份,这便是大优势。
别急,叶茜的账,咱们慢慢算。
对于白盾和叶家,苏小闲没想过要去打扰他们,毕竟虽然人家一部分原因是为资源而来,但也有保护蓉城百姓的责任在里面,如果有机会,苏小闲也会出自己的一份力。
但安家不同,一个也别想溜。
“我也要去!”眼看着两人就要走出院门,瑶儿着急忙慌的从小屋子里跑出来。
“无妨,想去都可以去看看。”童轻扬冷笑一声,踩着飞剑嗖的一声钻入云端。
这也是苏小闲进入遗迹后一个不小的收获。
正统的御剑凌空法门,来自东岳剑典的一门神通。
木剑悬于半空,他稳稳踏上去,掐了个剑诀,便带着瑶儿跟在了童轻扬身后十丈之处,风声呼啸,白衣拂动,真正有几分远古修士的出尘仙意。
只有在空中,才能一观整座山脉的雄伟,古木苍郁,白云缭绕,尽显大气磅礴。
很快,在童轻扬的带领下,三人在一处洞府前停住。
“舒师妹。”
中年人略显无礼的推开石门,苏小闲稍作犹豫,还是跟了上去。
只见其内,一方石桌之前,正在进食灵果的蓝衫美妇微微一怔,眼帘低垂,小心翼翼的放下果子。
“童师兄……”
按照常理来说,被旁人鲁莽闯进洞府,哪怕是关系再密切的修士也会表露不满。
但这妇人却小心的有些过分,水汪汪的眸中不仅没有怒意,反而带着些许忌惮和畏惧。
她很怕童轻扬,这是苏小闲的第一反应。
略微蹙眉,他上前抱拳:“师尊。”
“哦……哦……”
徒弟跟自己请安,美妇也只是眼神躲闪的挥挥手。
“呵,你们师徒俩倒是生分。”童轻扬大摇大摆在石桌前坐下,冲着苏小闲冷笑道:“你师尊已经有多年未参与过剑堂事务,恐怕不出三年便要被革除长老之名,若真有孝心,不如你就替了她的职位?”
这话简直不要太过无礼,无异于指着鼻子的嘲讽。
让苏小闲震惊的是,自己这位师尊居然只是默默听着,连句反驳都没有。
“我童氏剑堂长老,除妖之时居然忘记了该如何御剑,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带着上百位执事弟子,灰溜溜的逃回了宗门,大长老没有一剑劈死你,已经算得上是心慈大善了。”
童轻扬喝了一口灵茶,戏谑问道:“对了,大长老前日让你去惩戒擅自私斗的弟子,不知舒师妹准备拖到何时再动身?”
“我……”
蓝衫美妇面露苦涩,埋着头不敢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