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姣回了房间,拉了把圆凳坐到炭炉旁边。
宝心随后进屋,从圆桌上拿了茶杯放到炭炉面盘上,给陆姣倒了杯水,“小姐,热水。”
“嗯。”陆姣应声,“哎,宝心,你和蓝珠两个人,年龄谁大谁小啊?”
宝心把茶壶放回桌子上,“我跟蓝珠、梨香,我们三个都是同年的,岁数一样,就是月份上有先有后,蓝珠是二月的,梨香是五月的,我是十月的。”
陆姣笑了,“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呀?连她们的月份都记得这么清楚。”
“我们平日里会说到这些,嘿嘿,小姐,不怕你笑话,我们有时候打打闹闹的,常常争着当个姐姐玩,说着说着就基本都记住了。”
陆姣听着,想起了以前在学校宿舍里、平时和要好的朋友们,“那倒是……我记得我们那会儿,也常这样争……”
“小姐,你跟谁们呀?”
“哦!”陆姣从回忆中走出来,“是跟……哎,宝心,你来咱们家的时候我是几岁来着?”
“七岁,我那时候五岁,现在十六了。一晃都十年多了,真快。”
“是啊,你来之前,我小时候,父亲的朋友们有时候会一家子来家里做客,他们带来的孩子跟我差不多大,我们也常争个大小什么的。”
“小姐,你问这个做什么?”宝心纳闷道。
“哦,没什么,刚刚去找二哥说了会儿话,看见蓝珠了,就问问。”陆姣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又忽然想起点什么,“哦对了,大哥的院子收拾了没有?半年没住人了,得好好拾掇拾掇吧,大哥下午回来,舟车劳顿,一回来应该就要休息休息。”
“早就收拾好了。”宝心给陆姣添了水,“夫人前两天就叫梨香回崇华园了,大少爷在家这些日子,她还继续跟着大少爷,先不去厨房了。院子、屋子,每个月也打扫一回,前两天梨香又去里里外外好好收拾了一番,这两天她每天也都去打扫一回,干干净净的,大少爷一回来立马就能安心住。”
“好,那就行。”陆姣点了点头,“行了,宝心,不用侯着倒水了,你回屋去吧,我自己待会儿,嗯……午饭了叫我就行。”
宝心放下茶壶,出屋关上了陆姣的房门。
陆姣站起来,三口两口喝了水,把杯子放回桌上,看了看屋里,“嗯!我也跟家里申请个软榻,平时随便坐坐,这凳子椅子冰凉冰凉的。”
从书架拿了本书,陆姣索性走到床边,拉开被子坐进去翻书,翻了两页觉得读不进去,索性把书往被子上一放,只眯着眼坐着。
不知道因何而起,忽然就想起了很多往事。
也许是因为大哥要回来了,一家人再次团聚——
我离开那里已经这么久了,父母可能急疯了吧,不知道我在那边,是一阵烟一样消失了?还是昏迷不醒了?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奇奇怪怪的方式?
也不知道两边的时间长短是不是一样的……
最起码,室友们是被吓坏了吧?那天晚上高高兴兴地试穿新衣服,第二天醒来发现“陆姣”不见了……
希望老师们不要因为我莫名其妙的消失或者昏迷而被莫名其妙地受到无端指责……
对了,不只是我,还有个李元致,一个班里,两个学生,同一天出现奇怪的现象……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此时此刻那边的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也许,是因为二哥今天提到了“血缘”两个字——
自己现在对这些字眼变得很敏感,原先的自己和原先的父母有血缘关系,现在又和这里的家人有血缘关系,那,此时此刻自己眼中的“自己”,到底和哪一家人是“血缘关系”?
想到这儿,陆姣心里突然一惊,倏地睁大眼睛坐直了身子——我可以替这里的陆姣活着,这边的人,连最亲近的家人,谁都没有察觉现在的这个“陆姣”早就不是他们家里的那个“陆姣”了,那么……有没有可能,连那边的“陆姣”……都是“假”的?
不对不对……陆姣又缓缓半躺了下去,叹了口气。
应该不会……起码我在那边,是实实在在的只有“自己”的心绪,从没有冒出过别人的、不受自己控制的思想来……应该不会……吧……算了,不想这个了。
陆姣右手搭在左手上,摸着小狐狸银镯的上的两只小脑袋,眼神呆呆地环顾着屋子,只觉得这个屋子,太熟悉,又太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