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慎怕再出什么茬子,是以撇开了大队人马,带着河南千户所的三人打马快速奔向了洛阳。
不过是怕什么便来什么,等他从百户所调齐人马,赶往了平一指活动的地点,却赫然发现,派出去监视平一指的锦衣卫,已然被扒光了衣服捆在一起,平一指早已经消失不见,而那些锦衣卫身边,还有一封信。
江慎皱眉,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昨日遭遇伏击,今日平一指无声无息的消失,两者若是没有联系,打死他都不信。
而能将这些中原地带的黑道大豪凝聚在一起的势力,除了那魔教再无旁人,看来朱厚照的性命,是十有八九保不住了。
江慎心情沉重的撕开那封信,却见信上写道:华山派江慎公子亲启:久闻江公子一身武艺,已达出神入化境地,吾等甚是钦佩,特邀公子午时一刻与洛河之上饮酒泛舟,届时自有万蛛蛊毒消息赠上,还望公子独身前来,吾等翘首以待。
落款之处,却是写着五仙教教主蓝凤凰一行字。
“江大人,这信上写的是什么?”那河南锦衣千户武维立好奇问道。
江慎也没避开他,而是将信递了过去,那武维立粗粗一看,立时惊道:“不能去啊,江大人,这蓝凤凰可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用毒高手,您独身一人,纵然武功绝顶,可是也难抵挡那毒物。”
江湖之中,论及用毒一道,当以百药门和五毒教最为声名显赫,尤其是远在云南的五毒教,地处蛮荒大山,多毒虫蛇蛊,其门中的诸般诡异剧毒,比之百药门更为厉害,这武维立身为锦衣卫千户,自然了解蓝凤凰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可是江慎却是不得不去,走了平一指,又来了个蓝凤凰,这足以说明魔教在算计江慎,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谋算究竟是什么,可是既然肯接连抛出平一指和蓝凤凰来,足以说明江慎还是有拿到解药的希望的。
要是真想朱厚照身死,他们根本不必留下这封信,甚至平一指也不会露面,叫江慎等人在开封急死便是了。
“武千户,我自然得去,不过却也不能不防这些旁门左道中人。”
江慎神色凝重道:“我可以告诉你,刘公公生的重病,便是中的五毒门剧毒万蛛蛊毒,普天之下,只怕除了平一指和这蓝凤凰,再也寻不到解毒的人了!”
“这……”
那武维立闻言立时变了口风,刘瑾若是不好过,他这等办事不力的锦衣亲军,绝对会被朱厚照严惩的。
他道:“那江大人您也不能如信上所言,孤身前去,须得带上一众兄弟才是。”
“这话却是在理。”
江慎点了点头,道:“此时距离午时尚早,你且遣人去城外,叫韦公公将手下的兵士乔装成寻常百姓,分成数路,悄悄的将洛河码头给围了,届时他们若是不给解药,咱们便自己动手去抢!”
“大人高明,我这便亲自出城,与韦公公一起布置!”那武千户赞了一声,当下便打马出城而去。
江慎昨夜一场大战未曾恢复精力,便让一众锦衣卫散了,只领着这洛阳的锦衣百户与两名小旗,赶往了洛河码头所在。
他吩咐人去为他买一柄好剑,又在那左近寻了个客栈,好好睡了一觉,养精蓄锐。
这一觉好眠,直睡到了午时正刻,江慎才被人叫醒。
他洗漱一番,换了件衣衫,只觉得疲态大减,虽然不复全身战力,但是业已能发挥出九成的战力了。
随便用了些清茶小菜,他提剑去往近在咫尺的洛河码头,却见得码头附近,摆摊的商贩,往来的行人,多数都是军士假扮,他心中为之一定。
渡口之处,早有一只乌蓬大船等候,江慎前脚踏上码头,便有两名穿着蓝布染花衣衫,腰缚绣花腰带的苗人女子迎了上来。
那其中一名苗女道:“敢问公子可是华山派江慎江公子?”
江慎点头,道:“在下正是,两位便是五仙教蓝教主手下吗,不知蓝教主何在?”
“教主正在船上等候公子,公子请随我来。”
两名苗女说完便引路走向了那乌蓬大船,江慎忙迈步跟上,行至船上之时,却见其中一名苗女吩咐一声,那大船立时离岸,朝着河中远去。
江慎见状,心中一惊,这样一来,码头左近的军士已然无用。不过这个情况,他也早有预料,却还另有布置,倒不惊慌。
他迈步走行船舱,只听得舱中靠窗位置,却是摆了一张小几,一名生的极为美艳的苗女正坐在小几上直勾勾的看着他。
那苗女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肌肤微黄,双眼极大,黑如点漆,风韵却是极佳。她身穿蓝布印白花衫裤,自胸至膝围一条绣花围裙,色彩灿烂,金碧辉煌,耳上垂一对极大的黄金耳环,足有酒杯口大小,最是引人瞩目。
“江公子请了,五仙教蓝凤凰有礼。”那苗女站了起身,开口之间言笑晏晏,神态可亲,却是没有半分的敌意。
江慎心中微微一动,拱手一礼,道:“华山后辈江慎拜见蓝教主。”
“坐坐坐,别那么客气吗,奏乐!”
那蓝凤凰冲江慎笑了一笑,吩咐一声,中舱之内,却是响起了一阵悦耳琴音,清心定神,却是颇为好听。
江慎心中好奇,顺着琴音看去,却见得中舱处的小门被一处珠帘挡住,看不真切模样。
“江公子在找甚么,莫非船上还有比我更惹人瞩目的事物吗?”蓝凤凰笑道。
“船上却是没什么再比蓝教主更好看的事物了。”江慎道。
蓝凤凰闻言,却是咯咯一笑,很有几分媚态,她道:“我们苗家女子向来直爽,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今日邀公子前来,却是晓得公子剑术超神,连败数位一流高手,想来要不了多久便名扬江湖,因此想交一交公子这个朋友。”
“蓝教主客气了,江某不过是侥幸胜了几场,却是谈不上什么剑法通神。只是蓝教主既然想与江某交朋友,江某却是想问一问蓝教主,江某如何能拿到贵教万蛛蛊毒的解药?”
江慎不想和蓝凤凰兜圈子,也没什么圈子好兜的。
自从昨晚到今日,计无施、黄河老祖、平一指以及蓝凤凰轮番上阵,分明便是魔教知他要万蛛蛊毒的解药,特意将他调来此处,什么交朋友一类的话,却是笑话而已。
江慎是华山弟子,出身名门,更是锦衣卫千户,天子亲军,而蓝凤凰则是五毒教教主,邪道巨擎,还听从魔教调遣,是属于官府定义为反贼的那一撮人,两人立场天生不可调和。
除了刘正风和令狐冲这样的人,任何一个正道之人,都不会与她们相交,便如水与火一般,强行放在一起,是两败俱伤,谁都没有好下场。
“蓝教主,你开个条件吧,只要能拿到万蛛蛊毒的解药,什么都尽管提!”江慎看着蓝凤凰,一脸诚恳的道。
蓝凤凰没想到这个汉家少年会如此直白,又是咯咯一笑,柔声道:“江公子倒是直来直往,让人家好生喜欢。不过还请不要着急,我五仙教对待朋友,很是真心诚意,不过是区区一份万蛛蛊毒的解药而已,来人啊!”
却见她拍了拍手,立时便有一名苗女捧着一小坛酒到了二人跟前,蓝凤凰拿了两只海碗过来,那苗女小心翼翼的便将一小坛酒尽数倒了出来,只听得咚咚轻响,有几条小小的物事随酒落入碗中,一坛酒恰恰好好倒满了两大海碗。
那酒香味极浓,刹那之间,整个船舱之内全是花香酒香。
蓝凤凰指着那酒碗道:“江公子,这是咱们自酿的五宝花蜜酒,您若是赏面喝了,自然便是咱们五仙教的好朋友了!”
江慎闻言,朝着那酒碗一看,只见酒色极清,纯白如泉水,酒中浸着五条小小的毒虫,一是青蛇,一是蜈蚣,一是蜘蛛,一是蝎子,另有一只小蟾蜍,狰狞可怖,却是极为恶心,让人一见便想吐,更不必说喝了。
不过江慎却是不怒反喜,前世看书时,便有记载,这五毒教的五宝花蜜酒,又名五仙大补药酒,是五毒教祖传秘方所酿,所酿的五种小毒虫珍奇无匹,据说每一条小虫都要十多年才培养得成,服了这药酒之人,不但能百病不生,诸毒不侵,还能陡增十余年功力,乃是世间最珍奇的药酒。
虽然不甚明白眼前这蓝凤凰为何要送如此重礼给自己,江慎却也不犹豫,拿起酒碗,咕嘟咕嘟咕嘟便将这两大碗酒连带着毒虫尽数吞入腹中。
“江公子好胆气,倒是让我很是佩服!”
那蓝凤凰又是一笑,这次却比刚才的几次笑意更真诚了数分,她道:“我们苗人的规矩,倘若请朋友吃肉喝酒,若是吃了喝了,便是好朋友了。江公子,你可是比我见过的诸多汉家豪杰更为胆壮,不谈旁的,我五仙教认了你这个朋友了!”
“快……快拿解药……”
江慎平日里哪喝过酒啊,这五宝花蜜酒虽然大补,可也是最极烈的白酒,两大海碗下肚,江慎只觉得神智愈发模糊,小腹之中,还有一股别样的热气催动着丹田内力运转,他只觉着天旋地转,连站也有几分站不稳了。
“江公子莫急,解药之事,自有旁人与你分说,我便先行退……诶,你怎么了?!”
蓝凤凰大功告成,本待退下,却见得眼前青衣少年两颊泛红,竟然周身一晃,一头栽在了身前的小几上,就此昏睡了过去!
敢情竟然是喝醉了!
这个结果是蓝凤凰没有想到的,她忙道:“圣姑,向左使,你们来瞧瞧,这少年似乎是醉倒了!”
中舱之内的琴声戛然而止,却见得珠帘掀起,两道人影一前一后走了出来,正是那向问天和任盈盈两位。
两人看着倒在茶几之上呼呼大睡的江慎,一时间都是有几分哭笑不得。平日里他们见得江湖豪杰,谁不是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哪有这般两碗酒便醉了的?
“却是忘了这小子的年纪了,不过十四五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他又常年在山上练剑,哪里有什么酒量啊。”向问天不停的摇头,看着任盈盈的眼神满是玩味。
任盈盈被看的脸红了,气的跺了跺脚,恨恨的对蓝凤凰道:“都怨你,什么五宝花蜜酒,酿的劲力这么大!”
蓝凤凰一脸无辜,道:“分明是圣姑你叫我试探试探他的胆气,顺道送他一份厚礼,怎生又怨我来了,这酒我们五毒教在我们五毒教可也珍贵着呢,费尽心力也没有几瓶。”
“你还说,就怨你!”任盈盈见她还敢还嘴,骂了一句,转身便进了中舱。
“向左使,眼下可如何是好?”蓝凤凰看着向问天问道。
向问天笑了一笑,道:“你惹得祸事,当然是你来管。这少年生的眉清目秀,又有一身好武艺,你们苗人不是最喜欢这种少年郎了吗?他酒醉的这点时间,便交给你了。”说罢,也是转身进了中舱。
一时之间,前舱之内,只剩下了蓝凤凰和江慎二人。
蓝凤凰叹了口气,心道怎生摊上了这么一个苦差事,照顾醉酒之人?
不过她瞧着趴在桌上的江慎,却是面容俊秀,远胜那些生在苗疆的汉子,不禁心生好感起来,一只玉手在其眉眼之上细细摩挲,自语道:“这中原的少年,果是非同一般的好看……”
……
“水……水……”
江慎醒来之时,只觉得头脑胀痛,口干舌燥,忍不住下意识的呼喊道。
“你总算是醒了。”
耳边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江慎下意识的觉得不对,心思一转,已然记起了前事。
他心中一沉,睁开双眼,只见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身前蓝凤凰正端着一杯清茶朝他走来。
“你……你在酒中下了迷药?!”江慎坐起身,皱眉问道。
那蓝凤凰闻言,咯咯一笑,声如银铃,她道:“江公子觉得,我对你下迷药要做什么?”
这一句话,问的江慎一下子愣住了,是呀,人家下迷药做什么,图他身子吗?
“江公子还是喝点茶解解酒吧,年轻轻的,酒量竟然如此只差。”那蓝凤凰递过茶杯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