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走了那洪景来!”
黑夜中的一声嘶吼,洪景来心中一跳。就算脑子无数遍提醒自己要镇定,要镇定,可是这手脚却根本不听脑子的指挥,只想着快些马,然后跑路。
阵列在宫门前的训练兵纷纷转向洪景来这边冲来,左右浓厚的沉暗中,也有憧憧的人影出现。怕不是有千人在围捕洪景来。
“洪景来,你还不束手就擒,此处天罗地网,专为你设!”
弘化门的城楼又传来话声,洪景来才不理他,此时不跑是傻子,脑子进了水才留在原地束手就擒呢。
“再走,可就放枪了!”
“不可放枪!”
恩?楼楼下怎么还意见不一致起来,一个要开枪,一个不许开枪。眼前这一出,到底是什么戏码?洪景来不及细想,翻身马只管走。
可左右已经冲出来数十骑人马,各个手持兵刃,显然是有备而来,杀向洪景来一行十人。人家马已经跑起来了,咱们才刚马,只能拼了!
将悬于马的马刀抽出,仓朗朗一闪,熟悉的戎马争锋又回到洪景来掌中。包括金士龙在内的九名护卫也纷纷拔刀出鞘,拍马向西面冲去。西门是韩五石所在,尚有数百教导兵,都是洪景来亲手解开枷锁,释放的奴婢,对洪景来忠诚无二。
“往西门走,冲!”刀锋一舞,洪景来把碍眼的大帽随意丢弃在地。
金士龙口中哨一响,众护卫纷纷跟,有的遮在洪景来左右,有的挡在洪景来马前。他们是当初洪景来从驿站养马的奴仆中拣选的人手,马术精湛,又习刀枪,最是敢战。
迎面杀来约二三十骑,并未披甲,只是一身劲衣,但是大致能看出,也是马的好手。想来是谁家的护卫从骑,专门为了预防洪景来逃跑,率先冲出。
这些人的功夫,自然是比不过洪景来身边这些经历战火考验,攻打了数十座驿站,优胜劣汰,众中精选的护卫。光是那股气势,就根本没法比。
尤其是金士龙,本身就有功夫,外加马术极佳,就算是在夜中,也一点不妨碍他发挥。只管护住洪景来的左翼,专使马刀劈砍。洪景来因为只需用心一面,此刻又收回了心神,终于发挥正常,双眼锐视前方。
不辨人影,只观刀锋,寒光闪过,手起刀落,直接划开了一名冲向自己的敌骑胸膛,溅了满脸的鲜血。
双方数十骑的对冲很短暂,就是一个照面。洪景来这边十骑还是稳稳当当的乘在马,冲过洪景来当面的敌骑却明显稀薄了一层。
冲了过去,当然不可能回身再战,众人只管向西赶去。猛催胯下良驹,分毫不敢停歇。却道夜中不辨身影,暗中居然涌出百十人马,皆是步卒。正准备继续冲杀过去,金士龙眼尖发现敌中有许多小小的火星。
那是火绳的亮光!
“低头冲!”金士龙只来得急喊出这句话,对面的火绳枪就开火了。
噼里啪啦一阵炒豆子的巨响,起码有三四十支火绳枪开火。猝不及防之下,洪景来这边登时就有三人被打落马下。另外还有一个好似也中了弹,但是抱着马脖,并没有立刻落马。
身后那些敌骑和训练营的步卒也追了来,根本没有时间去关心落地的护卫如何,金士龙只管并着洪景来的马撇开面前已经发射完的士兵跑路。
也幸亏洪景来胯下的战马那是经历过大战的良驹,熟悉了大炮和火枪的轰鸣,若是普通的马匹,被这样的巨响一吓,怕是当场就惊了,把洪景来给摔落下马也是可能的。
挥刀斩开一名挡路的敌兵,却见四周各街居然都有人声,好似十面埋伏一般,于是除开金士龙的其余五人便拨转马头,高呼“洪景来在此!”分开两个方向,一往东,一往南,驱马而走。
这几声大叫很有用,虽然已经有敌军打起火把,但是杂兵们怎么可能认识洪景来的模样,既然黑暗中有人大呼,又骑马奔逃。自然是有许多人分散开,迎向那两面,只为抓住可能存在的“洪景来”。
那些护卫这么做,虽然凶多吉少,但是他们甘于如此!
“府院君,咱们快走!”金士龙看洪景来回望一眼,似有不舍,立刻出言提醒,说的又急又快。
“走!”洪景来也不迟疑,只是应声。
两人一前一后,寻着一个人少的去处,便向前冲去。可是包围的兵马实在太多,即使是此处也有数十人在侧。除开南北十字向大街之外,其余的小街道又并不宽敞,两匹马一进去就显得拥挤了,遑论是还加几十个人。
好在街道狭窄,对面的敌兵大约也是为了在街巷中方便施展,没有什么长兵器,无非就是腰刀之类。此刻能迎面杀向洪景来和金士龙的也不过四五人罢了,两人眼下那是逃命,迸发出的勇气胆略比之敌兵不下十倍。自然是连杀带砍,只为活命。
敌兵不过是当兵吃饭,家里还有老婆孩子等着,见金士龙和洪景来神勇无比,连杀了四五人,心生畏惧,便不敢再前。
没有什么逃出生天的喜悦,洪景来随意的甩了甩头,把粘在脸的发丝甩开,一夹马腹就走。好不容易得来的空隙,不能错过。
“凡是擒住洪景来者,赏银千两!”身后响起一阵大喊。
已经泄了气的敌兵突然精神,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便是如此。他们不清楚眼前的是不是洪景来,但如果是呢?捉住了洪景来就能获得一千两白银的巨额赏赐,足够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在乡下做个小地主富家翁了。
洪景来心头一紧,到底是谁要擒住自己?应该稳固的汉阳城,又哪里杀出来千,乃至数千的敌兵?
尚未思得,身下宝马突然摔倒,前蹄撅于地的一个浅坑,将洪景来重重的摔倒在地。直把洪景来的摔得七荤八素,几欲昏厥。
“难道我洪景来今日要死于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