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中,赵弢根本没有心思看书,至于生火做饭,那就更不可能了,他让人给他送饭也没有人敢阻止。
中午的饭菜送进来,他暴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几趟,才停下来问苏子安:“魏训昌说没有找到宋元时?”
“是。昨天散衙后,魏大人就立刻安排人手去盯宋元时,准备将他抓起来审。”苏子安道,“但他的人消失了,似乎宋世安也在找人。”
这么看来,这个宋元时还真是不简单,他以前怎么没有注意过?
“多派点人手,仔细搜查。”赵弢又交代道,“一定能从他身上挖到东西。”
苏子安应是:“殿下,娘娘今天上午又坤宁宫外跪求太后娘娘了。娘娘身体如此差,怕是再跪两天就要吃不消了。”
赵弢心中也着急。
他吩咐苏子安:“我写一封信,你给我母后送去。”
他要叮嘱皇后不要去跪太后了,太后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帮他不帮赵熠呢?赵熠可是在齐王府门口挂着牌子讽刺他呢。
苏子安应是,拿了赵弢的书信,又提醒了赵弢几句不要急躁,好好吃饭,估计待不上十天就能出去了。
赵弢颔首。
另一边,魏训昌的常随来给他回事,他回了自己休息的房间,关了门问道:“怎么说,是找到宋元时了?”
“没有找到宋元时也没有找到金兵。老爷,我们在急递铺手里截到了这封信,今天早上从宋府寄出来的,是那个叫乌宪的秀才。”
宋宁身边的几个人,他们都调查过,所以每个人都知道。
“我看看。”魏训昌打开信,信中,乌宪给沈闻余报喜,说“大人”升职当大理寺卿了,问沈闻余升职没有,最近有没有再和萧挞重元碰上?
信中还说,大人和元先生不知道为什么闹翻了,元先生下落不明,而“大人”也气呼呼的,还把椅子踹倒了。
说如果沈闻余在就好了,肯定能处理这里面的事,他们几个人都不行。
看到最后,魏训昌惊了一下,指着信上最后一句话道:“郡主?平阳郡主?”
最后嬉笑怒骂地问沈闻余,郡主到了没有,早点让她回来,最近不太平容易出事。
“对!”随从回道,“小人在来给您回话的时候,亲自去了西沙牡丹园,郡主根本不在牡丹园里,小人还找附近的村民打听过,说郡主很久没有来了。”
魏训昌来回走了几道。
要是寻常人,那就是小事,可这个人是郡主,郡主是宋世安的妻子,而沈闻余则是宋世安生死与共的兄弟。
写信的乌宪也是宋世安的兄弟。
以心中的语气,这是一件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什么男人能让自己的妻子去找别的男人?”魏训昌惊疑,“难道他和齐王真的是白胜能忍?”
保定王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人,他能让女儿跟着一个断袖还暗中和别人的勾搭?
大可和离啊,这样遮遮掩掩有什么意思?
“小人遣人平凉查了。”随从回道,“小人中午在牛头面馆里吃饭,隔壁桌有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聊天,小人听了一耳朵。”
“他们说,宋世安身边所有人,都是他妹妹宋宁当时在阆中的人。沈闻余、乌宪、鲁青青和鲁苗苗都是。”
魏训昌正端茶,闻言停下来看着随从:“不是说妹妹死了吗?”
“这事儿可能有点复杂,先说是死了,是为了避开宋延徐,说是说是宋宁诈死不回家。但后来宋世安去济南府做官的时候,宋宁身边的朋友都去了投靠宋世安。再后来,在那边什么山来着土匪作乱,宋宁被烧死了,信阳那边有传闻,说王爷当时很伤心。王爷当时不也去过阆中的吗?他和宋宁在阆中也是认识的。”
“窦万钊被杀的事,不就是王爷主办宋宁协助的。”
这事儿说起来很绕,魏训昌想了想,道:“那这个宋宁到底什么时候死的?”
“死过两次,一次是离开阆中后死了,第二次在阳信,宋世安亲自葬的。”
魏训昌眯眼,问道:“说话的两个人呢,你扣住了吗?”
“没有。小人当时就一个人,而那两个人看着功夫不错,小人不敢贸然上去。”随从继续道,“大人,这两个人应该是知道我们在查宋世安,故意聊天说给我听的。”
“他们还说,宋宁当年在川蜀很有名气的,单枪匹马混的人人知道,她还把他继父家的祠堂砸了,他继父叫叫刘荣。”
越说越具体,魏训昌道:“这两个人既然故意说给你听,为什么盯着宋宁说?”
宋宁和宋世安之间的关系是什么?
这些事,对于他们反击宋世安和齐王有什么用呢?
这是魏训昌考虑的角度。
随从也摇了摇头,问道:“要不,遣人去川蜀查一查?”
“那边太远了。说起窦万钊,他的族人是不是在充军,你去查一查,还有没有人活着。”魏训昌觉得自己在这个有点乱的讯息里没有抓住重点,所以他决定暂且信这两个送信息给他的人,理顺宋世安妹妹宋宁在阆中的事。
而窦万钊的族人,应该是知道宋宁的。
随从应是而去。
魏训昌好奇,他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在帮他们。如果来送信的金兵也是同一个人,那么,此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不亲自出手?
真的是宋元时吗?
宋宁看着卷宗,这个案子发生在天权十三年将近端午,五月初三。
酉时正,木棉胡同口的住户李高下工回家,路过胡同时闻到了血腥气,于是他往里面走了几步,看到了一个男人趴在地上,周围的泥都被浸染成了个深黑色。
他吓的不轻,喊来邻居并报了顺天府。
当时理刑馆的推官是舒大人,现在外放扬州。
但卷宗上落款签名的人是雷松,而仵作则是谷几的师父马三,她做顺天府推官的时候马三已经死了,是谷几当值的。
尸格还是很清楚的,仵作赶到时尸体还有余温,死亡的时间不超过两刻钟,血迹未干涸。
死亡的原因是失血,两处宽两寸切口平整的双刃伤口。一处是右侧腰的位置,进深是对穿到对面,另外一处也是腰但靠在脊柱的位置,也是对穿。
尸格上强调,伤口创面平整。
并在死者倒地的地面发现了凶器的扎痕,像是贯穿身体后扎在了地面,再次拔起来。
而死者破掉的外衣上留有细碎的泥土,也证明了这一点。
通过这伤口,能想象出,凶手和死者当时的情景。
大约是,凶手手持长剑或者长枪,死者匍匐在地,或许是趴着哀求抑或是别的原因凶手长剑下去贯穿后拔出剑再一次刺下,死者死亡,凶手离开。
除此以外,对死者的外形有描述,用了两句话:死者十四到十八岁,男子,肤白清瘦,右手有握笔的茧子。
“苗苗,去帮我把雷松请来。”宋宁冲着门口喊,阑风从一堆文书疲惫地抬起头来,回道,“大人,苗苗出去玩了,他上午打过招呼。”
“玩儿,可恨。”宋宁嫉妒鲁苗苗,开门喊了娄阳,“把雷松请来,说我有一个旧案请教他。”
娄阳去了,过了一会儿雷松来了。
一进门就给宋宁道喜,宋宁请他坐,笑着道:“你道喜这么认真,我是不是还要打赏啊。”
“大人要是赏,小人一定不会客气的。”雷松笑着道。
宋宁把卷宗丢给他:“这几天在忙案子吗?”
雷松接着卷宗来,道:“大人您去洛阳没多少天,庙里死了个男人,小人查的时候也没有当回事,同一天又有人来报案,城南的一个水田里死了男人。”
宋宁问道:“一个凶手?”
“用的兵器和杀人手法差不多。”雷松看着卷宗说话道,“后来又死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小人正排查呢,暂时还没有消息。大人您让小人来是说这个案子吗?”
宋宁颔首:“你看看,还有没有记忆。”
“这个案子”雷松回忆着,“这案子确实是小人查的,不是被吕大人拿走了吗?”
“大人,吕大人请您重查吗?”
宋宁点头:“算是吧,你和我说一说,具体的细节。”
“是这样,这个木棉胡同是个死胡同,报案人下午来报的,那天正好没什么事,我们正收拾东西打算早点走,在门口就碰到他了。”
“然后我们和马三一起,就直接去去。到的时候身体还有余温,一看就是没死多久。”
雷松描述了当时的情况,和卷宗上记录的没有出入。
“关于死者的容貌,我看尸格上特意描写过,是什么原因?”宋宁问道。
“有画像的,不在卷宗里面?”雷松打开卷宗筒,倒了半天里面东西,“奇怪,当年因为不知道死者的身份,特意请人画像了。”
“嗯,然后呢?”
“这个人生的很漂亮。年纪看上去就十五左右,个子足有六尺,皮肤雪白还特别的嫩,就就是谁大府里宠养出来的小少爷。”
“当时我们还奇怪,谁家的少爷个没有了,贴告示贴那么久都没有人认领。”
最后因为死者身份不明、没有目击证人和其他相关线索,这个案子就成了无头冤案。
“随身的衣物,还在不在?”宋宁问。
雷松点头:“在,这种案子的证据都不敢丢,小人给你取来?”
“让鲁青青陪你去,辛苦了。”宋宁道。
两人去找府衙找证据,宋宁翻着卷宗又看了一遍,道:“阑风,你觉得如果吕止真的看到了这个案子,他为什么不站出来指认呢?”
“不知道。”阑风回了一句,埋头继续看文书,觉得自己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王爷是不是忘了,他是侍卫不是幕僚?
宋宁也不满意他,要是宋元时在,就能她和讨论了。
“不对。如果吕止看到了这个案子的发生,那是不是表示,凶手也看到他了?”宋宁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