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芸莞想事情想到头痛欲裂,却依旧停止不了自己活跃的思维。
她想不通到底是神翊焕无意提醒,还是神翊烁有意隐瞒,为何提到暗殇宗盟却又没有实质上有用的消息,她先前来帝都时还能确认哪些案子牵涉了暗殇宗盟,哪些是打着暗殇宗盟的旗号,可是失踪案越来越多,神翊烁反而不再说与她听。
光靠想象是破不了她父亲的案子,但有一点她很明确,她父亲绝对是暗殇宗盟谋划事情的牺牲品,但其到底有何野心到底在谋划什么?芸莞一无所知。
敌人在暗处,她连乔装假扮混入敌人堆里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似羔羊待宰一般,无助地等待。
“主子,醒了?”若离将热乎乎地安神汤递给了芸莞。
“放哪儿吧,太热,喝不下。”还不到晌午,热浪就已经扑门而入。
“那就凉凉再喝,王爷特意嘱咐要我熬给主子喝。”若离乖巧地将汤碗放在茶凳上,然后又掏出手帕帮芸莞擦拭额头细密的汗珠。
“我自己来吧,若离辛苦了。”芸莞淡然地应着。
“主子,王爷可心疼您了,嘱咐女婢一定要照顾好您,可您也不能因思念王爷就茶饭不思啊!”若离顺手拾起床边的团扇殷勤地给芸莞扇着凉风。
“我何时茶饭不思了?倒是若离要好好照顾自己哦,别让我担心。”芸莞轻抚了若离的脸颊,只觉其瘦的令人心疼,“瞧你这小脸,一点肉都没有了。”
“我多吃点就胖了,谢主子惦念。”若离放下团扇端起了汤碗吹了又吹,“主子,这下凉快多了,您赶紧喝点,补补身子。”
“若离,你去把雪晴给我叫来。”芸莞喝了两口汤忽然想起一件急事。
“主子为何不用若离?是嫌奴婢笨手笨脚吗?”若离最近的心情极为阴晴不定,虽表面看着好似恢复了神气,实则内心敏感又多疑。
“傻丫头怎么这么多心?让雪晴来侍奉我,你才有时间拾掇自己啊?”芸莞瞧见若离眼中噙着泪花,很令人怜惜。
“主子嫌我太邋遢了吗?”若离小声嘟囔着,她已经许久没有照过镜子了,也不知现在的自己容貌如何。
“我想带你出去转转,你快去找樱红借套长袍换上,赶明有时间我再带你去做新衣裳。”芸莞想带若离去天神庵为韩师傅求一盏长明灯,她没来得及送其最后一程,总得做点什么用以弥补心头的遗憾。
“找樱红借长袍?”若离不解地问着。
“就是找件合身的男装换上就行,我也准备换身男装出门,行路方便。”芸莞除了带若离去天神庵外,还想领其在城里多转转,分散一下注意力有助于走出悲伤的情绪。
“哦哦,主子要带我出去玩呀!我马上就回来”若离兴高采烈地跑了,这哪里像是失去羽翼庇佑的丫头该有的状态。
若离前脚刚走没一盏茶的功夫,雪晴就连跑带颠地进了屋,抓起桌上的安神汤就喝了好大一口,“主子,什么事?”
“慢点别呛到,这么着急作甚?”芸莞不知沉稳的雪晴为何这般毛躁。
“我听若离说您找我有急事,天太热了,跑得我都快炸肺了,咳咳”雪晴与府里的下人在后院池沼旁乘凉,听众人七嘴八舌讲着奇闻异事。
到底是王府上的奴才,就是比寻常百姓见过世面,所谓宰相家的丫鬟七品官,官大一级压死人
“我再急能急哪去?休息一下,帮我把头发绾上,我想换套男装出门方便。”芸莞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无奈地摇摇头,睡不好觉自然气色不好。
她是该好好调养一下身子了,不然她的情郎也不会主动嘱咐下人熬安神汤给她滋补。
“主子,您之前那套衣裳被我洗了,还没干呢。”雪晴悻悻然地耸耸肩。
“没事,外面天热,穿上一会儿就干了。”芸莞觉得无碍,神翊烁寒风料峭时还因为救她而穿过洇冷的衣裳呢,她盛夏时节怕什么?
“早上刚洗的,我不知道您要出门。”雪晴一早上很是积极,将神翊烁昨日换下的长袍连同芸莞的男装一起洗了。
为洗衣服的事,若离还跟雪晴客气了一番,雪晴可从没见若离洗衣服那么勤快,她觉得其对三皇子有些太上心了。
关于此事,雪晴却又不好说与芸莞听,她怕是自己神经敏锐而产生的误会,说了反倒令主子心烦意乱。
“哎,那你去给我打盆温水吧,我自己去挑长袍。”芸莞吩咐完就去了神翊烁的卧房,她还是第一次独自进到这里。
即使在府上住了这么久,她都没独自一人在这房里逗留过,先前每次都是神翊烁拽她进来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暧昧不已,芸莞可没有勇气主动靠近情郎。
轻轻打开衣柜,一股熟悉的香味直沁心脾,虽然带着新洗衣裳被阳光晒过的味道,依旧掩盖不住神翊烁身上好闻的清香,似雨后竹林间充盈的雅致。
芸莞选了一件月白的长衫,穿在自己身上松松垮垮,她只能在腰间多折了几层用力的系上,免得衣角拖沓到地上再被踩脏磨坏,然后再把衣袖折好,用相同颜色的发带把头发绾上。
换上情郎的衣裳,思念也跟着愈渐浓烈,她最受不了睹物思人,放眼望去,一桌一凳,一字一画都昭示着两人在一起时的甜蜜,也反衬出情人别离后的苦楚。
若不是宥宸脚伤未好,芸莞肯定是要跟随神翊烁一同去往仇池,只要有他在身旁,没有什么是她吃不了苦,毕竟路途奔波的艰辛可抵不上内心被思念啃噬的痛痒。
尤其是情郎才走了七个时辰,距离帝都也不过百十来里,何时能返回府上还是个未知数。
与其一直想着念着,倒不如随君而去,任天高海阔,皆风雨无阻,也算是共筑两个人美好的回忆,为日后回想这段青葱的岁月而增添美妙的遐想。
本是人间好时气,却诉衷肠与君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