洺玥最近总在一个奇怪的梦,梦中有个女孩独自坐在雨里哭得很伤心,像是正在经历世界最悲伤的事情。
她抬起头看向他,眼中含着千言万语,泪水不断自她漂亮的脸庞滑落。
心底好像又把锁,锁住了他呼之欲出的记忆,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打不开那把锁,于是想不起女孩到底是谁。
洺玥捂着心口从床坐起来,宽大的白衣,披散的墨发,还有那一张倾城绝世的脸,让站在门口的焱煣心里一动,走前来抱住他的腰,柔声问:“你怎么醒了?不多睡一会?”
洺玥不由自主向后一避,忍着莫名情绪说:“之前已经睡了很多时日,现在不想睡了。”
“可你的伤还没好全,多休息总是没错的。”
说着,焱煣已伸手拉开了洺玥的衣服,下看了看,道:“伤处太多,即便我用最好的药怕是也要留疤了,真可惜。”
洺玥将衣服拢:“没有什么可惜的,不过是疤痕而已。”
焱煣笑了笑:“对我来说可不止是这样呢。”
洺玥:“……”
焱煣见洺玥皱起了眉,适可而止地说:“我先去忙别的事,待会派人过来给你换药。”
走到房门口她又看了眼洺玥,然后才出去。
她们现在所居的地方是古焱教的发源地,人工开凿的巨大石府隐藏在密布的石林之下,可以说十分隐蔽,是古焱教落败后焱煣的首选藏身之所。
她沿着石阶一路向下,来到石府最深处的一间牢房。
石门被打开,逼仄的空间里只摆着一张石床,一张石桌,石桌点着盏不太明亮的油灯,桌地散落着许多绘满图案的画纸。
向里看去,幽暗的床角坐着一名女子,头靠在岩壁,连呼吸都很微弱。
焱煣没有理她,先拿起桌墨迹未干的图纸看了看,然后厉声责问道:“都大半个月了,就画成这个鬼样子?如此的话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复活焱烯!”
墙角的人影一动,江徵歆咳了咳,微弱开口:“即便这阵法画出来,也不可能令死人复生,而且焱大小姐期望一个瞎子将图画得有多好岂不更可笑?”
焱煣扔了手中的纸,前揪住江徵歆的头发逼迫她抬起头,瞪着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说:“不要忘了洺玥还在我手,你如果不在十日内将完成还魂阵,我就在你面前杀了他。”
还魂阵的图纸是焱煣于石府中找到的。
它们本为仙灵为复活心爱的女子而苦心研制的阵法,但却还没完成就被降下了诅咒,后来古焱教立派祖师将其与灵泉水一起带出地下宫,藏于石府内,凑巧被来此藏身的焱煣发现。看到尚不完整的还魂阵时焱煣首先想到的就是江徵歆,于是才策划了之前那场危险的行动,从戒备森严的逦**营掳走江徵歆,不过没想到最后痛失得力手下银狼。
不过她也却也意外得到了洺玥,虽然当时洺玥已经深受重伤,以常理来看不可能被救活,但他好在服用过仙鹿角,自愈能力异于常人,所以最后被救了回来。焱煣用同样的方法消除了洺玥的记忆,想让他代替银狼留在自己身边,所以不打算让他与江徵歆有过多接触,等还魂阵完成之后便把江徵歆悄无声息地解决掉。
江徵歆为焱煣的恐吓而身体一僵,问道:“你一直说洺玥在你手里,却又不让我见他,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她虽然这么问,并不是很怀疑洺玥也在这里。那日她晕倒昏迷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一睁眼就被困在石牢之内,这么说洺玥很有可能与自己一起被焱煣带回了古焱教,但是他肯定受了极重的伤不知是生是死,她现在不过是想见洺玥一面,确认他还活着。
“信不信由你,你可以试着和我赌,不过不要后悔。”
江徵歆:“……”
焱煣笑着松开了手,对于江徵歆备受挟制的表情很是满意。不过为了让她专心研制阵法,她还是从袖中掏出一物扔到江徵歆身,说:“我会给你送个助手来帮你画,但如果十日内没有结果,你就再也别想见到它的主人了。”
江徵歆微微一怔,伸手去找刚刚掉落在床的东西,找到后仔细摩挲辨认焱煣扔给她的是什么,而后手抖得不成样子——这是另一半烟紫玉佩,面刻着“歆”字。
为什么它会在焱煣手中?
难道说洺玥一直带在身?!
江徵歆想不明白缘由,不过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用洺玥的命去赌,所以自这之后便日以继夜,透支生命般地完成阵法。
灵泉水与还魂阵相配合当真能令人死而复生吗?江徵歆也不知道。不过从焱煣的话中可以得知灵泉水有限,连试验的机会也没有,这次还魂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她也没有机会救出洺玥。
待到第十日,江徵歆将合魂阵法交给焱煣时,焱煣激动得眼尾都泛起了薄红,留下句“如果不成功,你们都给焱烯陪葬!”然后走去了保存焱烯尸身的冰窖。
……
洺玥走出房间时正巧碰一名侍女从幽暗的甬道走来,手中端着饭菜,正暗自琢磨什么,忽然抬头看见洺玥,不禁被吓了一跳。
洺玥看了眼那几乎未动的饭菜没有说话,闪身让开了一条路,先让侍女通过。
侍女自幼生长在古焱教中,从没见过如此温柔又英俊的男人,不由得红了脸,点头向洺玥致谢后快步离开。
这不是第一次洺玥看见侍女去送饭,然后又端着几乎未动的饭菜回来。他也不是没有问过,但侍女得到了焱煣的嘱咐所以不敢乱说什么。
虽然洺玥醒来后忘记了一切,焱煣告诉他——他是古焱教的人,从小生活在这里。但洺玥并不完全相信,总觉得焱煣有所隐瞒,于是决定自己亲自去看看牢房内关的是什么人。
甬道深处很静,仿佛隐匿着即将被揭示的秘密。
洺玥走下去,缓缓推开沉重的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