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对皇帝来说,是五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个晚,任外头如何风雨潇潇,电闪雷鸣,他都无所畏惧,再不会一觉醒来,摸着空荡荡的枕边,暗自神殇了。
直到天明时分,熹微的阳光从窗牗照进来,唤醒了沉睡的人儿。
映芸睁开眼睛的一刹那,皇帝侧在她身旁,轻柔地吻了吻她的睫毛,有一种酥麻感蔓延至全身。
双手抵在他的胸前,映芸轻声软语地问道:“皇,您是不是该起身朝了?”
皇帝却从容地笑说:“朕已罢了今日的朝会。”
“……”映芸默了默,才道:“**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皇真想我做那祸国的妖姬不成?”
皇帝紧握着她的手,笑说:“就今儿一天,朕不想与你分离,一刻也不。”
映芸脸的红晕泛起,推搡着他,道:“那……也不能一天都躺在床啊……”
皇帝轻柔地笑看着她,那目光柔和得让人沉迷。
映芸撤出了身子,撩开床幔,捡起被他扔在地的侍卫马褂,正欲穿戴,却听皇帝略有沙哑的嗓音响起,说:“你还穿那衣裳做什么?你既已回到朕身边,朕会给你名分……”
“名分?”映芸愕然地抬了抬头,道:“皇要给我什么名分?我也不要做你的妾!”
皇帝眉头一皱,道:“朕怎会让你做妾?你是朕的皇后,不会有其他的身份。”
映芸撇了撇嘴,坐到了他的身边,道:“若我想继续做御前侍卫呢?皇您肯答应吗?”
“为什么?”
映芸思忖着说道:“一来,皇后已入葬地宫,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若皇您忽然恢复了我的身份,岂不让人浮想联翩?一个长相似皇后的人,又毫无背景的人,怎可一跃成为后宫之主?”
皇帝沉默了,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映芸又道:“二来么,我当了十五年的皇后,实在不想困在后宫的四方天地里,整天跟您的那些嫔妃们争风吃醋,想想就头痛。皇,您就让我自由一点,想去哪儿去哪儿,想做什么做什么,行吗?”
皇帝搂她入怀,沉声说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皇后,你可知道个中滋味?朕不想午夜梦回之时,又剩了朕孤零零的一个!”
映芸抬头,看着他眼眸中泛着湿润,心头微酸,捧着他的双颊,轻轻献了一吻,道:“我答应皇,不会再离开皇,也请皇能信任我,可以吗?”
不知为何,面对她的时候,他好似忘记了自己是九五之尊,忘记自己是一言九鼎的一国之君,心甘情愿地被她牵着鼻子走。
“好,朕答应你。”皇帝终究妥协了,沉溺在温柔乡里,不愿清醒,哪怕只是一场梦,只是昙花一现,他只想把握住当下的一刻。
人到中年,才知道生死契阔四个字,分量何其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