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沉重凝实的黑色树干一分为四,砸在地上,腾起大片的尘土。
原柯见此却是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本来只想削弱它,给文朗他们用来当经验宝宝的,结果非要跑。
可惜了。
原柯低头瞟了一眼还在昏迷中,脸上仍带有几分痛苦之色的林酒,把她放到一边,自己迈步向着怪柳残躯走去。
她拿着剑的手不知何时竟出现了道道细小的血红裂纹,犹如岩浆般散发着恐怖的高温,皮肤缓缓皲裂,有细小的灰尘从她手上飘忽而出。
原柯看了一眼从手肘一直蔓延到指尖的裂纹,眼神略有疲惫,右手上散发出浅蓝色光芒拂过,顿时皮肤便恢复了白皙平滑的样子。
而她的注意力已经重新转移到了面前倒塌的怪柳上。
那漆黑树干落到地上,瞬间就把砂石地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大坑,必定极为沉重,木质坚硬,用来给楚瓷做箭身正好。
怪柳倒地,人脸口中含着的古怪眼球自然也滚了出来,不同于已经彻底安息的怪柳,眼球倒是还有几分微弱的活力。黑色拳头大小的一个圆球,中间位置有一条细细的裂缝,从中能看到猩红光芒射出。
原柯把它捡起来,捏了两下就揣进裤兜里面不管了,量它也搞不出什么事来。
漆黑树干果真如预料的那样,非常沉重致密,原本表面坑坑洼洼布满了人脸花纹的树干,在怪柳把这些灵魂扔出去当做灭火剂之后,表面竟变得光滑起来,更是方便了原柯。
不过怪柳树干中,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了,没有血核,也没有异化器官,吃掉的那么多人看来都成了猩红眼球的养料。
满意地把四节树干收进空间纽里面,原柯探头往怪柳扎根之地一看,顿时眼露嫌弃,只见怪柳被收走后留下的坑洞中,填满了惨白的骨头碎片,还有未消化完全的血肉……
血焰覆盖,几秒钟就把这一堆乱葬岗似的残肢断片烧了个干净,原柯回头来到林酒身边。
她已经清醒了有一会儿了,但看着原柯一步步走来,林酒还是抑制不住的全身颤抖起来。
不是恐惧,
不是害怕,
是激动!
她几乎抑制不住自己想要冲上去抱住原柯的冲动,暗红双眼一寸寸划过走来之人的身体,这一刻,不再困惑,不再疑虑,她确定。
……
原柯一脸懵逼地被林酒抱了个满怀,神色平淡,双眼却呆滞的看向前方,心里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她……确定了什么?
血焰?
那是十五年前才被她掌控的能力。
火神?
那她早该认出来了,不至于到现在才确定。
原柯确定她此前没有见到过林酒,所以面对扒在自己身上的人,她一脸冷漠,伸手拎着林酒的衣服领子,把她拽了下去。
“你认错人了。”
“不可能。”林酒盯着她的两只眼睛亮亮的,神情喜悦而激动,丝毫不在意原柯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反而垫脚主动凑了上来,肯定地说道:“你的皮肤是蓝色的。”
两人此时的距离不过咫尺,林酒说话喷出的气都能被原柯感受到,但这并不是令她烦躁皱眉的原因。
“你的耳朵是尖的,你最讨厌被人触碰的地方就是耳朵下面。”不等原柯反应,林酒又紧接着说道,语气急促如连珠飞弹。她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向上探去,却被原柯一下捏住,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她也并不在意。
“你有一条红色蝎尾,里面储存有毒素,能让人浑身麻痹。”说到这里,林酒顿了一下,便继续说道:“你当初离开的时候,就是用的它!”
此言一出,更是让原柯心头一颤,差点维持不住表情,她看向林酒的眼神逐渐变得危险起来。
而林酒就像是没看见一样,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我说的对吗?”
“……”
看着眼神坚定的林酒,原柯移开了目光,深吸口气,把人给推开了。
“对。但你认错了,你可能见过我的族人,而我确定没有见过你。”
“是么?”林酒冷笑一声,明显是不信的。
但原柯却不管那么多,转身就离开,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心里略有凌乱。
用蝎尾的毒素,那都是七八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她连四级都没到,也没钱买星舰和飞船,怎么可能跑这么远,来这么个破地方,出任务都来不及!
就算她真的来过,那时候怕是林酒的爸妈都没出生呢,开什么星际玩笑!
可是方才林酒说的事情又是全对,云母族人蝎尾是天生的,但都是和身体一样的蓝色,她的红色是母星经过末世之后,她自己变异出来的。
当时整个世界一片混乱,云母星的末世说起来可笑,人祸占了大部分原因,所有人疯了一样,见人就杀,原柯要想活下去,只能和他们一样,疯狂的杀人确保自己的安全。
终于……她所在的城市空了,视线所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血液凝成的雾气几乎笼罩了整座城市。
即便是这样,她都没有看见过和她一样红色的蝎尾。
她逃离了那座城市,但接下来的时间,不论她去到哪里,所有人都一副疯魔的样子。
他们不停地厮杀,无时无刻,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所有人眼中容不下一个活物,杀戮成了整个星球的唯一!
原柯,也在其中,她走了七八个城市,从一片尸山血海中爬出来。
就算是现在,她都不知道那时候为什么要拼了命的活下去,那样的场景对一个正常人来说,比地狱更可怕,比死亡更凶恶。
但幸好她没有疯,她找到机会抢了一个外星探子的飞船,摸索着一路冲出了大气层,迎接她的却是上千艘星际战舰,黑黝黝的炮口对着她。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非但没有杀了她,反而接纳了她,但与之相对的是她背后被轰成了碎片的母星。
这就是原柯的来历,所以当林酒一口道出她可以说独一无二的身份的时候,她会那么诧异。
还有她耳朵下方的位置,是她的锚定点,所以不喜欢被人碰,但这一点至少应该是她往届情人这种关系才能知道。
这一次,原柯开始认真考虑起自己失忆的可能性了。
而被甩在身后的林酒望着前面那个步履匆匆,好似狼狈而逃的背影,沉默了几秒,突然大笑出声!
这一笑好像把这十几年压抑的情绪都释放出来,笑得畅快而凄凉,笑得妖异而美艳。
她笑自己浪费虚度的光阴,笑自己固执别扭的性格……
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的痴傻,笑自己的单纯……
笑一切自己可笑之处!
……
过了一会儿,发泄够了,林酒捂着脸,擦去刚刚笑出来的眼泪,浓密的黑发粘上了很多湿润的泥土,但这都已经不足以让她在意了。
好似枷锁被打开,镣铐被舍去,林酒从没觉得有那一刻自己的身体是如此的轻盈,从没觉得有哪一刻自己的心情是如此的舒畅,
不记得她了没关系,不承认也没关系。
时间还长,她们还有的是时间纠缠,十几年都等了,还在乎这点小事?
跟在原柯后面,林酒习惯性的扬起一抹风情万种的笑容,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对于原柯,她势在必得。
不管是为了多年来的执念,还是为了打击报复,亦或是讨要一个说法,甚至于报答恩情……
太多太多的原因缠绕在一起,让她就是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那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