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我们去医院干嘛?”
出租车停在路边的档口,言笑看着车窗外高大建筑上红色的医院字样,好奇地问道。
本想给他打电话了解一下情况,没成想还没说几句,这人就拦了一辆出租车,二话不说去接了她一起来了医院,此时言笑的心里,已满是按捺不住的好奇。
两步跨出车外,又将言笑所在位置的车门打开,简商表情严肃,连带着语气也是淡淡的,“走,我带你去见个人。”
“喔……”见简商此时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言笑也只得点点头,又动作麻利地下了车跟上了简商迈向医院的脚步。
“简先生今天又来了啊。”
“今天还是你值班吗?辛苦了。”
神经科住院部的走廊里。当言笑又一次看到有端着托盘走过的护士和简商打招呼后,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向身旁的男人,“为什么这里的人对大叔这么熟悉?”
简商却挑挑眉头说道,“当然,我每周都会来这里。”
“是你生病了吗?”言笑实在好奇,正打算继续深问时,简商却停了脚步,指着眼前一扇正关着的病房门轻声道,“到了。”
说完便抬手轻敲了敲门板,然后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言笑见状,忙也跟了上去。
“李阿姨。”
“小简来了啊。哎,这姑娘是?”
顺着声音从简商的身后探出头来时,言笑才看清问话的人。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空间并不算大,却因为被收拾得很干净而显得很温馨舒适,有和煦的阳光透过淡蓝色的窗帘照进来,将病床上躺着的那个双眼紧闭的年轻男人笼罩着,这让他的脸看上去更加的苍白透明。而他的床前正守着一位头发花白的女人,她弯下身子,一手抬起男人的一只手腕,一手正拿着一块湿毛巾,看上去像是正在为病床上的男人擦洗。
“阿姨您好。”言笑对看过来的女人点了点头。
“我来吧,”简商却已大步过去接过女人手中的毛巾,“小毅今天情况怎么样?”
女人却被问得神情一黯,她摇摇头,再次颤巍巍地弯腰将年轻男人的手臂放回床上,轻声说道,“还是老样子。”
然而刚说完,却又迅速地抬头强笑着看向简商,“不说这个了,小简,还不快给阿姨介绍一下你旁边的小姑娘啊。”
简商这才反应过来地“哦”了一声,扭头看向女孩,“李阿姨,这是我的……朋友,言笑,言笑,这位是高毅的妈妈李阿姨,床上躺着的,就是……高毅。”
高毅?这就是高毅?听到这个名字,言笑瞬间瞪圆了眼睛看向介绍完的简商。然而还未等她做出其他反应,李琼芳已笑眯眯地向她走了过来,边走边还斜了简商一眼,“只是朋友吗?小姑娘你说,是不是小简这小子骗我什么了?”毕竟这些年一直都是简桑一个人来,今天还是第一次见他带了一个姑娘来看小毅。
“呃……李阿姨,我真的是简大哥的朋友,您叫我言笑就行。”言笑脸红地解释道。
李琼芳这才玩笑似地叹了口气,又嗔怪着看向简商,那表情仿佛在说,姑娘都带来了,快抓紧啊!
被熟悉的长辈如此盯着,简商只觉得脸上尴尬,忙闭了嘴低了头为床上昏迷的人擦起手来了。
“好了,既然小简你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一趟,给小毅收拾件干净的衣服再过来。你高叔也是,怎么还不来替我?我得回去看看。”李琼芳回头对忙碌着的简商唠叨着。
“行,那您先去吧,路上注意安全,这里有我呢。”简商又抬起高毅的另一只手,一边细细地擦着,一边向正跟言笑告别的李琼芳嘱咐道。
“我知道了,那我先去了,言笑,一会儿见。”老人笑着摆摆手,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步履略显蹒跚地出去了。
言笑站在门口看了半晌,直到那颤颤巍巍的人影拐了个弯再也看不见后才将目光和脚步收了回来。
“大叔……”望向病房内,言笑欲言又止,简商给床上那人清理擦洗的动作太过熟稔,一看就是做了很多次了。
“奇怪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儿是吧?也没什么特别的,正好到了我固定来看他的日子了,就突然想带你来看看我的好兄弟。”
高毅,你曾说我们如果以后有了喜欢的人,一定要带来给对方过目,如今,我做到了,你呢?
“他从那以后,就一直都是这样子昏迷的状态吗?”言笑忍不住问道。
简商忙碌的手势不停,只是点了下头垂着眼说道,“嗯,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医生说是大脑神经受损,醒过来的可能性不大。不过你看他虽然一直昏迷着,可是心跳呼吸都没问题,所以他爸妈还有我都不想轻易放弃,万一有奇迹发生呢?你说对不对?”说到最后,语调已有些压抑的颤抖了。
言笑听得难过,明白这些话这个男人也不可能会去同他好友的父母说,唯有独自深埋在心里,守着那一点念想,等待着一个可能永远都不会出现的奇迹。
“嗯,肯定会有奇迹的。我就看过好几个这样的新闻,就是说植物人好多年以后醒过来的,你的朋友这么年轻,肯定也没有问题的!”言笑带着笃定的表情用力地点头。一定会有奇迹的,毕竟,大叔这么努力地守候,毕竟,床上的人才这么年轻。
“好了,擦完了。你这小子,躺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么重啊?”将已经擦好背的高毅轻轻地放平在床上,简商看了那张脆弱的睡颜半晌,才打趣似地轻声说道。
对面的言笑却已有些不忍了,她轻手轻脚地走到简商身边拉了拉他,直到男人打破了眼中的黝黑沉痛看向她时,才开了口问道,“大叔今天带我来这里,是不是有了什么打算?”
打算?
简商这才被问得从回忆里彻底清醒过来,他点了点头,再抬眼时,眉间的复杂情绪已被藏匿得不见了踪影。
“嗯,曹志告诉我,明天鑫源化工厂就会被关停,我再继续留在那里已没有什么意义了。言笑,我打算,对他们正式宣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