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庙是前后两进的院落。
前面是庭院和大殿,大殿供奉的是山神的神像,大殿后有着几间房子和后院,是庙祝居住的地方,当然,现在和前殿一般也都是杂草丛生。
整个商队有着三四十人,山神庙的大殿虽然宽阔,却也容不下这么多人,何况,还有着骡马和车辆,货物不能被雨水淋湿,哪怕是包裹得严严实实抵堆放在车辆上,车辆还有油布遮着,时间一长,终究还是会被雨水淋湿。
和前殿相比,后院虽然狭小一些,前后相加,却也能容得下整个车队绰绰有余。
然而,商队大部分护卫和车夫却都挤在了前殿,骡马也多在前殿,后院只摆放着装着货物的车辆,人却极少。
明明有着空屋,他们却宁愿挤在前面,没人住进去。
徐长青提着灯笼,佝偻着背,站在山神庙前殿和后院相连的地方,听着前面的动静,风吹来,苍白的发丝微微摇晃。
他眯着眼睛,手中提着的灯笼发出红光,三尺之内,殷红如雪。
半晌,他转过身,慢悠悠地往回走去,来到了其中的一间屋子前。
那是后院保存得最完整的一间屋。
这间屋瞧上去,就和正常的建筑差不多。
房顶的瓦片齐全,墙壁也是如此,砖石齐全,并不像其他那些房屋,这儿破了个大洞,那里又多了一条长长的裂。
实际上,商队赶到山神庙的时候,这间屋也就比其他的那些房屋稍好一些,之所以变成现在了的模样,不过是使了一些手段而生成。
徐长青提着灯笼站在廊檐下,站在紧闭的屋门前,他并未推门进去,而是静静地站着。
屋内,有着声音传来,这声音在风雨声中忽隐忽现,听得并不怎么清楚,然而,在徐长青的耳内,这声音却如雷霆一般,清晰无比。
那是巨大的喘息声。
夹杂着痛苦的巨大的喘息声,仿佛海啸一般在耳边回荡着,有诡异的气息渲染侵蚀,想要朝着四面八方逸散,却被某种未知的力量束缚着,离不开房门三尺之外。
徐长青正站在三尺开外的地方。
过了一会,喘息声消失不见,那诡异的气息同样不知所踪,就像从未出现一般,这时候,徐长青才有了动作。
他轻咳了两声。
“什么事?”
半晌,屋内传来了说话声。
这声音非常的低沉,就像是压着嗓子发出的一般,仿佛受伤的猛兽在咬牙切齿,听着非常的瘆人。
徐长青却不受任何影响,表情自若。
“少爷,前面来了两个小道士。”
“怎么说?”
“是两个法师,南之仁已经确定了。”
“法师?”
屋内的声音沉默了下来,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徐长青并未催促,仍然毕恭毕敬地站着,等待着屋内自家侍奉的少爷所做的决定,不管是什么决定,他都会去做。
他们主仆二人这一次是秘密前来赵州,不能泄露半点风声。
要知道,就像猛兽都有着自己的势力范围一样,强大的组织也都有着自己的地盘。
赵州作为赵王一脉的封地,在这里,除了高高在上看似不涉及世事的道门,以及朝廷官府的力量之外,赵王是当之无愧的巨无霸。
徐长青和自家的少爷来自北方的幽燕之地,燕赵泛指河北之地,然而,燕和赵却有着区别,幽州乃是燕王封地。
燕王和赵王都出自当今这一脉,他们有着共同的祖父,在大魏皇族中,血缘算是比较近。
大魏朝廷的爵位传承制度比较复杂,基本上是传嫡传长,然后,每隔一代爵位就要掉一级,也就是说,如果你父亲是公爵,当你继承父亲爵位的时候,也就只能是侯爵,除非你立下了功勋,获得朝廷的奖励。
由于爵位只能一个人继承,你的那些兄弟们,也就只能是平民百姓,要想获得爵位,须得有着官职,立有功勋。
至于亲王,却又不同。
三代不降爵。
也就是说,三代之后,亲王的爵位方才会下降,就像现在的赵王和燕王一系,他们的祖父是神宗皇帝,也就是说他们的父亲是亲王,他们也是亲王,他们的儿子也会是亲王,但是当他们的孙子继承爵位的时候,也就只能是公爵。
那时候,宗人府的宗谱中也就不再登陆他们孙子的名字。
神宗皇帝有着三子,其中嫡长子在道门的认可下登基为帝,此为睿宗,两个兄弟被封为赵王和燕王,分封在燕赵之地。
睿宗在朝三十余年,驾崩的时候却只有一子,也就是当今。
也就是说再当今这一朝,并没有亲王分封,和当今这一脉血缘最近的仍然的燕王和赵王。
当今在位二十余年,却没有子息。
这种情况下,原本关系比较好的赵王和燕王一系也就成了死敌,毕竟,当今若是驾崩,这两位的儿子都有可能坐上那个位置。
徐长青侍奉的这一位在幽州有着名气,身后的家族又是燕王的铁杆,这一次,又是带着秘密使命而来。
一旦被赵王一系发现行踪,要想活着返回北方,可谓是千难万难。
所以,须得小心谨慎。
现在,突逢夜雨,夜宿山神庙,却有着两个法师登门……
是意外?
还是别有目的?
“且观察片刻!”
半晌,屋内传来声音。
“是!”
徐长青点点头,不再说话,慢悠悠地提着灯笼离开了。
……
前院,顾朝阳和杨真已经进入了大殿。
两只大青驴被栓在檐廊下,和商队的马匹骡子稍稍分开,他们则进入了大殿,钱增禄给他们让出了一个角落。
那个角落也就是摆放着山神像的角落。
对于神灵,凡人既崇拜也害怕,神像周遭,原本就没有人。
那边,伙计们弄了需多湿柴回来,堆放在大殿上,南之仁用了一张干燥符,掐了指决,使了个小法术,湿润的柴禾也就变得干燥,可以用来点火。
“两位道长,需不要需要一些干柴?”
钱增禄走了过来,笑着对顾朝阳说道。
“无妨!”
顾朝阳笑了笑。
他掐了个指决,低声念咒。
瞬息间,雾气升腾,笼罩着他和杨真。
待得雾气散去,原本被大雨湿透的身子也就变得和没有淋雨一般摸样。
“道长,好法术!”
钱增禄笑了起来,向顾朝阳竖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