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什么?”苏樱问。
自从在豆花摊位前坐下,她就发现,胤禛一直在看她。
现在吃着豆花,仍不时的抬头看她。
胤禛冲她温和地笑了笑,才答话:“我发现你比在京城的时候更好看了。”为了显示他不是胡说,详细解释道:“以前脸上肉肉的,有点孩子气。现在脸比以前小了,眼睛显得更大,更有神采。”
苏樱想到富存说她现在变得如何的丑,像个丑八怪。
她把头低了低,没接话。
“我说的是真的。”胤禛说:“原来太白了,像个没见过日头的奶娃娃。现在这个样子多好看,健康壮实,朝气蓬勃的。”
豆花店的小老头掌柜,分别对他们二人印象深刻,多次琢磨他们的身份。
今日竟然一起过来,他更感兴趣了。
一直朝这边留意着,支着耳朵偷听他们的谈话。听到这里,便端着半碗卤子凑了过来,热情地问:“公子,咸豆花更具风味,要不要来碗咸的?”
胤禛笑答:“不用,我跟我福晋一样,喜欢甜食。”
小老头赶紧施礼,激动地说:“失敬失敬,原来您就是传说中的四皇子哟!小老儿早就听说了您的威名,竟然有幸在这里见着了。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又朝苏樱施了一礼,“感谢福晋多次来捧场。”笑呵呵道,“说句不大敬的话,福晋现在可是比刚来的时候更美了,都说西北的水土不养人。那是假的。是朵好花,到哪儿开的都好;富贵之人,到哪儿都过得好。”
回客栈的路上,胤禛牵着苏樱的手说:“我没骗你吧?不但比原来更好看,还好看的很明显。”
睡下后,胤禛来回在她的腰间摸索,最后叹了口气:“就是瘦了。”
良久之后,也没等到苏樱答话。
他问:“睡着了吗?”
依旧没应话。
他又叹了口气,“又这么快睡着了。想跟你说一会儿话......”
胤禛怎么也睡不着,仔细回想白天里,富存跟他说的每一句话。
关于纳兰语嫣这件事,富存说的没错,自己就是一个自私又阴险的人。
当时把纳兰留下,一方面是想看看她背后之人究竟是想干什么;另一方面,他厌恶别人算计他,谁要是算计他一次,他得加倍的讨回来,心里才会平衡。他要让纳兰知道算计他的后果是什么样的,让她悔不当初。
但不得不承认,还有很重要的一方面,他想让苏樱明白,不只有她爱慕他,别的女子也爱慕他,也是死乞白赖的想要嫁给他。甚至愿意低身做妾。
尤其是那个女子还才貌双全,据说还是京城公子哥们心仪的对象。
唉,他竟然盼着他福晋为了别的女子,伤心难过。
胤禛深思了一会儿,肯定了自己的这种奇怪的心理。是的,就是想让她难过。每次她闹妾室,他表面上生气训斥她,其实内心里却暗暗开心。
有时候,明明不想去别的院子,为了看她气得上蹦下跳的,故意去。
她呢?
她是怎样对自己的呢?
胤禛想了大半个晚上,得出的结论是:在她及笄之前,除了闹妾室之外,她从来不做甚至是不说,会令他真正烦心的事。
胤禛十分庆幸,他现在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不妥。
以后,再不会如此了。一回去,就让那个纳兰离开。不走,就着人把她扔出去。
......
次日,苏樱去找年羹尧。
“我有一件很大的事,需要万岁爷成全,你能不能帮帮我?”怕他不愿意听,急忙又说,“对你没有坏处,多少还有点好处。”
年羹尧极是意外。
若是其他人对他说这样的话,甚至是四皇子,他可能都会说:奴才何德何能帮得了四爷的大事,奴才不是不想帮四爷,是怕耽误了四爷的大事。
如此推辞的话。
又是大事,又是求成全。万岁爷若是不想成全,左右为难时,福晋是没事,万岁爷肯定会迁怒于其他的人,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半天后,年羹尧才答话:“福晋请讲。”
“你也知道,纳兰语嫣入了府。她是冲福晋之位来的。没来银川之前,我不担心她。”
苏樱停顿了一会儿,才接着说:“现在我被匪贼掳走两次,回到京城里,必然是风言风雨,说什么的都有。四爷或许现在怜惜我,不嫌弃我,但时间久了,难免也会在意。到那时候......”
表情变成哀伤,“到那时候,四福晋可能就要换人了。自古以来,被降了位份的主母,没有一个有好下场……”话说了半截,停着。
原来是求福晋之位,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年羹尧松了口气。接话道:“四爷看重福晋,福晋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转话又说,“防患于未然也是好的,福晋想让奴才怎么帮?”其实他一直都有这个担心,但不能在她面前如是说。身为男人,他太了解男人的心理了,男人的感情是最靠不住的东西,随时都是会变。
苏樱的脸上立即浮上了喜色,声调也轻快了一些:“前日我三哥来了,他说入夏之后,南边一直在下雨。钦天监也说,等真正的雨季来临,怕是会有一场大雨。一旦连续下十天半月,路被雨水泡烂,便不好走了。到那时候粮道就会受阻。”
年羹尧听到这里,心中一喜。受阻好啊!那就要调运这边的粮,到时候大家都有功。免得最后还要把高价收来的粮食,降价卖掉。白忙活一场。
接话道:“福晋是想再多筹一些粮吗?万岁爷下旨让备两千石,现在我们入库的已经有两千五百石了,还有一部分在从外县往这里运送途中,最迟再有半月,就能凑齐三千石。马车和雨布全都备齐了。”
苏樱说:“我们要争取让四爷押送粮草往漠北去,到时候想办法捉着阿奴为人质,逼葛尔丹投降。”
看着年羹尧惊讶的表情,又说,“军中的女子本来就显眼,我们的人又都认识她,容易找到目标。只要找到目标,凭着大家的身手,定能将她悄悄的拿下。”
年羹尧本来就是个激进的人,苏樱的话,让他一下子兴奋了,话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兴奋:“她会在叛军里吗?”
苏樱肯定地说:“会。”又解释,“在古墓里,我们聊过很多话。”从头上拔下银簪,“这是她送给我的信物。”
跟一个绑匪还能聊的这么深入,这个念头在年羹尧脑海里稍纵即失。
关注当前的问题,有些担心地问:“葛尔丹会为了她投降?最近奴才打听过不少准葛尔的事,葛尔丹新娶了她的妹妹,为了拉拢其他部族,还新纳了几个妾室。”
苏樱仍是很肯定:“会。”又说,“王后不同于王子,王后关系到一国的脸面,葛尔丹即使不在意阿奴,也要顾虑众人的评议,不会让自己的女人,落到敌国男人手里。”
“何况阿奴的娘家势力强大,有一个大王子了,再加上了一个王后,一定会逼迫葛尔丹。再说了,万岁爷已经出征了将近三个月,说不定此时的葛尔丹被追打得像个丧家之犬,正想找理由投降。”
年羹尧更兴奋了,忍不住又问:“即然阿奴这么重要,当时怎么用她换了大王子?”
这人果然还跟前世一样,行事肆无忌惮,从不顾虑别人的眼光。
“在战场上王后是将军,掳她天经地义;在平日里,她就是个女人。掳一个女人押到京城里,四爷是注重脸面的,怕被世人所不齿。”
年羹尧腾地脸红了。
苏樱赶忙说:“成大事者,应不拘小节。我觉得利益比脸面更重要。”
年羹尧干咳了两声,接话:“这事也简单。万岁爷安排的是佟科多押送粮草。收到运粮的圣旨,想办法让佟科多动不了,就成了。”
苏樱点头,“一定要做的隐秘,不能被人抓住把柄。也不能让佟科多本人觉察。现在他跟四爷的关系僵,但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没到伤筋动骨的程度。如果为了抢功暗算他,就结成了死仇。”
郑重地说:“这件说出起简单,其实很难办。要不然,我也不会找你。除了你,别人我都信不过。”
年羹尧笑道:“那个小妾有了身孕,最近佟科多日日陪着她,说不准他自己也不想去。”
苏樱“嗯”了一声道:“那样最好。一旦事成,你要把首功推给我。你还年轻,以后跟着四爷,立功的机会有很多。我只有这一次机会。”
年羹尧说:“本来就是福晋的首功。”
晚上,胤禛听到侍卫的禀报后,问:“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
侍卫说:“没有。刚开始福晋的表情哀伤,年公子满脸沉重,后来两个人都很开心。”
胤禛又说:“他们说了很久吗?”
侍卫答:“大约两刻多钟。”
睡到床上,胤禛搂着他的福晋,漫不经心似地问:“今天都去哪儿玩儿了?”
苏樱笑道:“去河川镇钓鱼了。”
胤禛:“......”以前是说谎不加掩饰,现在是为了说谎而说谎。
上次明明去钓鱼,却说是逛街。今日压根就没去河川镇,却说去钓鱼。
唉,又不能拆穿她。否则,她就知道他问了侍卫。
早晨分别时,看着她盈盈的笑脸,心中升腾起新的希望。晚上,总又是失望。就这样,一日一日不咸不淡的过着。
到了五月十二,又下起了雨,沥沥拉拉,连续七八日未见阳光。
年羹尧对胤禛说:“西北少雨的地方,就下成这样了,估计南方下的雨更大。”
胤禛沉思了半天后,说:“去找人通知佟科多,让他提前派人往漠北的方向探路,知道沿途的路况如何,好提前准备。”转话又说,“为示重视,还是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