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掌下,皆无秘密可言。
范浑清楚得很,能布局十多年的庆帝,岂能不知长公主的所作所为?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若不碍计划,那便都不重要,更不要说都在掌控之中。
想到此处,范浑也真是佩服这些人物,没那个金刚钻不揽那瓷器活,能当上皇帝的,果真个个都是了不得的主儿。
而这还仅仅是个土著,若看天命,那估计没人越得过叶轻眉了。
看看那培养出来的高手就明白了,妥妥的主角儿。
这么回头一看自己,范浑觉得自己这个龙套混的还真是差劲。
人家随便碰到个小白痴还是练剑的好手,自己这培养三四年的姑娘却迟迟到不了六品······
说归说,这人啊,总是有着微妙的距离。
一大早,起身出门,站在院中手握三尺长剑,通体散发幽幽寒芒,却又暗淡发黑的观感。
剑本无名,却是被叶灵儿给起了个‘无名’之名。
静气凝神,便会发现,周遭一切都变得更为清晰,风的拂动,一旁环儿的气息,感知被放大的同时,视觉之中景象,也逐渐变得缓慢。
虽不动,也非是外界变慢了,而是自己相对而言,可以更快。即便这还仅是尚未真正行动的条件式,可范浑却很清楚,这是真切之事。
不是相对的错觉,而是绝对的真实。
信念一物,便是这般存在,若客观观察,则虚无缥缈,可实际发挥,却充满了力量。
于是——
挥剑!
周而复始,似慢实快,让人心生错觉之感。
人眼所视,反馈的信息并不能全都作真,就如范浑的剑般,让人看不到真实。
待到练习到了尾声,天已大亮。
“公子。”
接过环儿递过来的汗巾,象征性的擦拭了一下没什么汗的额头,又还了回去。
“环儿,平日将琐事放一放,武功还是不要落下的好。”
“是,奴婢最近是怠慢了,请公子责罚。”环儿连忙恭敬歉疚的应下。
范浑也没多说,知道环儿的性子,说一句即可。
起身后,环儿看着自家公子,总觉得公子今日却是有些不同,多了份俨然之态。
今日的剑势变了。
不解的同时,心中也多有牵挂和担心。
只是,环儿却并不会干涉公子的决定,自己要做的,便是听公子的话,服侍公子的生活,不给公子添乱。
范浑也多少能感觉到自己微妙的变化,但仅仅是感觉,却无清晰的认知。
因为今日,是要杀人的。
用剑杀人无需留情,可对于生命,则需心存敬畏。杀敌于刃下,犹豫不决是大忌,无可质疑。
范浑也不是那种下不了手的怂货,可人总有第一次,虽然不至于生出什么怜悯之类的狗屁情绪,但对于生命,他却是有着自己的认知。
杀可以杀,但不能失去了对生命的敬畏,人一旦没了那敬畏之心,人便可能变成人外之物了。
庄重些,就如宰生之前感谢天地馈赠般,也未尝不可。
似是更多了分佛性······
可范浑不信那诸天神佛,毕竟若是有,那也是坑了自己的罪魁祸首。
准时准点,范闲便带着藤紫荆过来了,范浑看着这两人,也弄不清谁是这货的孪生兄弟了。
“准备好了?”
上来范闲就来了这么一句,怪让人迷糊的,范浑也不纠结这奇葩说法:“没什么要准备的,现在走?”
可范闲听了范浑的话,却没立刻回应,视线不自觉的看向了范浑腰间的长剑。
“你这是要······那可是皇子。”
“呃······”范浑一阵无语,配剑就一定要打二皇子么???什么个逻辑?
“习惯了而已,说起来,你那匕首不是也带着么,说我做甚?”于是,没好气的吐槽道。
被这么一说,范闲也是看了眼自己小腿上绑的棒状物讪笑了几下。
藤紫荆则是没啥可说,腰间的剑依旧,毕竟他是范闲护卫的身份,不带点家伙那还叫什么事儿?
范浑也懒得多说,自己最起码只是一把长剑,看看范闲,袖子里、衣服里,毒药也不少,头发里还有几枚铁针······
这也就是古代了,放到前世,这配置已经可以看作是出了全装。
想想看,腰间马格南,三个手榴弹,外加两枚烟雾弹,你说你是参加party?
特么!骗鬼哦!
这货的危机意识实际上比自己还爆表吧!
没什么可纠结的,吐槽罢了,两人说归说,也没光是站着,朝着外面走去。
待到了马车之上,藤紫荆自觉的到了专座,而范浑和范闲进了马车后,车帘再次被拉开,纤细的身影没有什么响动的跟了进来。
范闲一愣:“环儿,你怎么也来了?”
虽然跟了一路,可范闲只当是环儿送自家公子罢了,完全没想到也要一起去······
去醉仙居带侍女去?可还行?
你这岂不是砸场子去了???
范闲作为一个‘现代人’对于审美自有见解,环儿的脸上虽然从来不施粉黛,但也是冰肌玉骨之姿,而这般朴素的装扮反而更显卓绝,醉仙居的那些莺莺燕燕自是难以与之相比······
可是——
好尬尴哦!
环儿就是看了范闲一眼,便坐到了范浑身边······连个反应都欠奉。
“呃······”于是,范闲也耐着这份尬尴莫名看向了范浑,意思是:你咋想的?
说实话范闲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这位,最近,尤其是最近,环儿的态度莫名的冷漠···以前至少还给个响动,现在直接就无视自己了······
范浑思量了一下,平淡的道:“这不是很正常么?”
范闲一滞,正常操作么???难不成是自己想多了?
而事实上,范浑的想法也是简单,这刺客,像极了经验包,白给难道还不要么?
在场的除了藤紫荆,无论是自己还是范闲,乃至于环儿,实战经验都不多,与五竹对练是不假,可五竹下手控制的极有分寸,再者,两人心中知道对方不会害自己,自然也少了分个生死的紧迫。
范浑也知道自己锤谢必安跟锤孙子般简单,可未必是经验老道,相反,依靠的仅仅是实力比对方强,眼力和反应,纯粹就是这两样。
若是对付水平相同的敌人,那就胜负难料了。
八品的程巨树,加上三五个刺客来练手,这种事情想要在京都城附近找,估计也难。
而带上环儿自然也是如此原因。
至于说范闲对自己给出的解释如何理解,那就不是自己该考虑的了······
路上伴随着闲聊,时间过得也快,片刻,便过了望春门,到了正儿八经的牛栏街。
马蹄嘎哒嘎哒的响声清晰可闻,似乎仅剩下了这些响动,外界安静的有些异常。
光天白日,朗朗乾坤,可就是这样,依旧有胆大不要命的来送死。
这世道啊。
范浑心中随意的想着,注意力却已然开始集中。
既然没有告诉他们自己知晓之事,那就更有责任护其周全,即便随性,可范浑也是有自己的原则。
若是锅都被自己给挡了,范闲岂不站着就要躺赢?这般好事岂能平白让他享受?所以,这种经历范浑觉得自己还是得分开了算,该长进的也不只有自己······
——耳朵不自觉的一动。
范浑半瞌的眼睛刹时睁开。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