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缱缱干脆扯下身上挂着的一串碧玺,本是拿来压裙用的,现在被她甩手扔给了小矮个子。
“这是最后的东西,拿着它去山下换一身正经的山贼行头吧。你们现在竟还有拿擀面杖的,算什么土匪,这样站出来也不怕被人笑死。”
瘦高个贴近小矮个的耳朵道:“大哥,这女娃话太多了,要不先打晕再带回寨子吧。”
小矮个的眼神打量了一番叶缱缱,后者一身光鲜亮丽的装扮,出手便是如此阔绰,想必是哪家的大户小姐。
他往叶缱缱他们马车后方看了一眼。这样的大户小姐也没有带护卫出来,真是天助我也,简直是老天直接送钱送到家门口了。
小矮个搓了搓手,向瘦高个使了个眼色。
瘦高个会意,举起擀面杖向叶缱缱扑去。他去势凶猛,表情狰狞,还带着几声嗷嗷。
叶缱缱连忙朝旁边一躲,外头瘦高个也没想到叶缱缱会突然躲避,自己整个脑门磕上车厢不说,擀面杖从手中落在地上时,还不慎砸上了他的脚背。
这一下倒是没有吓住叶缱缱,反倒是吓晕了驾车的车夫。
车夫本是她一起雇佣来的平民百姓,哪里见过土匪这样的阵仗架势,见瘦高个举着“凶器”过来,嗷地一声直挺挺地从车辕上栽倒。
小橘“呀”了一声,焦急万分:“他被吓晕了!”
她指着那些土匪:“都怪你们!”
叶缱缱看车夫至少五十上下了,两鬓都有些白丝,也跟着着急:“你看你们干的好事,他要是吓出个好歹来,你们真是害死了一条人命!”
他们对视一眼,小矮个有些结巴开口:“要……要不,去我家先?”
“那还愣着干什么?你们谁会驾马车,还不快点!人命关天啊!”叶缱缱呵斥道。
于是六个土匪爬上了叶缱缱的马车,两个挤在车厢里,另外两个在外面驾车,还有两个趴在车顶上。
叶缱缱偶尔一个抬眼,发现车厢内对面坐着的两个土匪都在直愣愣的看着她。
“看什么看!”叶缱缱凶道。
外间瘦高个掀帘看见这一幕,默默地将帘子又放下。他凑到小矮个耳边道:“大哥,咱们这么是不是不对啊。不是说要抢劫他们吗,怎么又帮着这女娃娃救人了?”
小矮个顺手就给了他一个爆栗:“说了多少次!我们虽然是土匪,但我们是有操守的土匪!事有缓急人有轻重,即使我们要抢劫他们的钱财,但看见这种事情我们该帮的还是要帮的。更何况……”
小矮个从怀中掏出那串碧玺美滋滋的又摸了一遍:“这女娃出手这么大方,我们找个机会盘问清楚她家是哪儿的,咱们再去信给她家里,就说她被我们绑了,想要人再就拿赎金来,狠狠的敲上她一笔!这样既救了人,又拿了钱,你懂不懂?”
瘦高个听的云里雾里,最终摇头:“不懂。”
“不懂就对了,懂了你不就做老大了么!”
叶缱缱他们的马车驶入一个山头,还没进寨子呢就迎面飘来一阵饭香。车厢内的壮汉吸了吸鼻子,喜道:“二婶子又在做鱼了,今晚有口福了!”
叶缱缱侧身掀开车帘往外看去,点点繁星下的山头已经亮起了几家灯火,寨子内炊烟四起,小孩追逐打闹,妇人在空地上支起了大锅添着柴火。
车内的壮汉此时活像个女主人一般,像叶缱缱四处介绍起这寨子。
原来他们的寨子名叫通风寨,这是他们老大,也就是那个小矮个临时取得名字。简单好记,通俗易懂。通风寨,就是风很大嘛。
壮汉的名字也有点意思,叫白刚。听着是很刚硬的一个硬汉人物,但叶缱缱从他偶尔扭起的兰花指中瞧出了他与众不同的灵魂。在这彪悍粗俗的名字下,他本人居然拥有一颗十分柔弱烂漫的少女心。
白刚是通风寨中的四当家,他说通风寨主要的经济来源靠的是他们的体力活。说白了,就是打劫。
“那你们目前为止成功打劫多少户人家了?”叶缱缱想起他们将锅碗瓢盆当做武器,有些替他们寨子未来的发展担忧。
“你是第一个。”白刚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烁着熊熊希望之火。
叶缱缱由衷地感慨:“一时不知道说我是幸运还是不幸。”
通风寨里一共三个当家,老大就是方才见到的那个小矮个,名字叫白高,虽然他身高上有些缺陷,但脑子算是几个当家中最为灵光的一个。
其次就是那个瘦高个,是寨子里的三当家,是寨子中唯一腹中带点墨水的人,名字也很与众不同,叫白花。
听说早年白花还去考过秀才,结果最后落选,也没敢回家乡,就跟着白高在山头上做了土匪。
当叶缱缱问到为什么寨子里没有二当家的时候,寨子里的三个当家脸上都露出了十分微妙的神情,看着很是猥琐。
车夫被他们扛到竹榻上,一个胡子拉碴满身酒气的中年男子替他把脉,随后又洋洋洒洒的开了一张药方,字写的如同鬼画符一般交给了寨子里的小奴仆。
喝了药,不多时车夫就醒了,看见周围围满了山匪,叶缱缱和小橘也在旁边,欣喜问道:“你醒啦!?”
车夫吓得一个抽气,又昏厥过去。
叶缱缱愣住,反观那边醉的歪歪倒倒的郎中,很疑惑地问:“他到底行不行?”
白刚点点头:“放心吧,别看酒叔邋里邋遢不靠谱,医术上的事儿他没错过。”
外头白高端着一盆新鲜肥美飘香四溢的鱼汤准备走进来,白花堪堪拉住他,咽了口唾沫:“大哥,我们自己都没喝呢,真的要给他们啊,我们可是连吃了一个月的野菜了,兄弟们腹中都空空如也了,三傻子家里的娃娃才刚出生,三傻子媳妇都没奶水了……”
“你说的这些我能不知道吗!”白高斥了一声:“可若不把他们先养好,我们拿啥去要钱!”
白花颤颤地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得目光扒在乳白黏稠的鱼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