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纪人他们走后,
南酒又在重症监护室外站了会,她静默透过玻璃窗望着里面的身影,脑海中仍旧回想着经纪人和助理所说的话。
简肆……
喜欢她?
甚至,
因为她。
这个信息量太大了,一时间甚至让南酒无法接受。
简肆怎么可能喜欢她?
八年,明明他们之间相处那么自然,她一直以为简肆和她心中所想一样的。
简肆……
为什么偏偏是简肆。
茫然,彷徨,不知所措的情绪一瞬间如同深海般席卷而来。
她怎么就不早一点发现。
现在又该如何拒绝才能让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变得生硬。
南酒深呼吸了一口气,她一个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沉默了良久之后,才微微冷静下来,想起在简肆之前自己答应过的事情,她轻轻嘶了一声。
太乱了。
这样的冲击让她完全忘记也无暇理会其他的事情,现在冷静下来,南酒忽然又有点心虚。
韩靳晏应该不会一直等着她的,或许现在已经回去了。
南酒想了想,拿出手机,这才发现手机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关机了,她面无表情,最后向护士借了一个充电器,等手机重新开机之后,在第一时间直接涌入了一条又一条的未接电话。
全是韩靳晏。
南酒:“……”
她纠结了下,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点不敢把电话打回去,在沉吟了良久之后,迟疑着拨通了电话。
毕竟失约这件事情……
总要说清楚。
让南酒感觉到意外的是,她把电话拨过去的那一瞬间,电话竟然直接被人接通了。
完全没有任何空闲的时间。
就让她有一种……
韩靳晏一直都在守着手机,等着这个电话的错觉。
虽然电话被接通,但是对面并没有先开口说话。
南酒张了张口,无声。
电话里呈现出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一会儿,南酒在心中斟酌再斟酌着用词,轻声开口,嗓音还有几分没缓过来的嘶哑:“韩靳晏?”
“嗯。”电话传来了一声很低沉的应声,看似没什么情绪,一如既往的冷冷淡淡。
“抱歉。”南酒先说了这么一句话,小拇指不自然的蜷缩起来。
而电话的另一边,韩靳晏独自站在包厢当中,那一场堪称盛大绝艳的烟花早已在浩瀚渺茫的夜空中湮灭,过了那几个瞬间的绚烂繁华之后,不见踪影,独留下了深湛又寂寥的深夜。
听着那一声道歉,韩靳晏扯了下薄唇,发出了一声微不可察的呵笑,隐约有些嘲讽的意味,他克制着,冷静问:“为什么?”
他从开始等到现在,
不是为了听南酒一个对不起。
他需要理由。
“我……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他出了意外,车祸。我得去找他。”南酒一字一顿的解释。
如果今天因为赴了韩靳晏的约而对简肆生死不明之事置之不理甚至错过这一场压抑的手术,她知道,她一定会后悔。
曾经在她最灰暗、最狼狈的时候,是简肆陪着她。
如今她不能走。
她做不到。
“多重要?”韩靳晏盯着那被拆开的礼物,水晶八音盒安静倒映在男人深邃漆黑的眼瞳中,轻缓低沉的音乐声在包厢中流淌着,平添三分寂寥的落寞,他固执问。
听到这个问题,南酒轻轻滚动了下喉咙,她攥紧了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显出了几分青白之色,脑海有片刻的空白。
多重要……
女子静静垂眸,长睫轻轻颤了两下,她望着那一间重症监护室,仿佛能透过墙壁看到那躺在里面的身影。
她说:“很重要,无法言语,难以名状的重要。”
韩靳晏听着这个答案,反复的、不耐其烦的咀嚼了两次,才平静道:“我知道了。”
而男人的下一句话,却让南酒背脊微微僵硬了下来。
“是简肆吗?”
“你……你怎么知道的?”南酒微微怔住了,她没有说简肆啊。
“我想不到别人。”韩靳晏静默了一瞬间,深谙的情绪在眼底稍纵即逝,难以捕捉,他瞳孔极深,像是泼墨般的感觉。
陈奶奶那边他已经问过了,
不是陈奶奶,那韩靳晏能想得到让南酒那般失态的,就只有这一个人。
八年相处的男女朋友,
多好的感情,
完全可以理解。
在韩靳晏说完这句话之后,南酒忽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似乎所有的言语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没有任何色彩可言。
“替我祝他安好。”韩靳晏的话划破了夜色,打破了死寂,如同拂过雪山之颠的一缕凛冽寒风,落在南酒耳畔,很淡的语气,不蕴含任何情感。
南酒失神了片刻,替简肆轻声应下:“谢谢。”
“没事我挂了。”韩靳晏心底清楚南酒现在绝对没有什么心思在来思考其他事情了,所以直接开口,不轻不重的:“合同的事情改天再谈。”
南酒啊了一声,牙齿轻咬了咬纤薄苍白的唇瓣,“好的,那,再见。”在电话挂断的前一秒,她又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随后,
没有再迟疑一分一秒,干脆的挂了电话。
两个人,
两个世界。
一个在医院昏暗的长廊当中沉默的守候待人醒来,
一个在空荡荡的包厢中盯着那八音盒枯坐至天明。
分明是在不同的地方,可却总有那么一条透明、无法察觉的线,将两个人之间的命运紧紧缠绕在一起,剪不断,放不下。
在重症监护室二十四小时过去之后,简肆被推了出来。
医生说观察期并没有什么问题,手术后的状态也恢复的不错,但接下来还需要在医院好好休养。
简肆醒过来的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南酒,眼前在那一瞬间是模糊的重影,可是那样熟悉的、似乎刻在骨子里无法忘怀的气息却让简肆在瞬间辨别出来面前的人究竟是谁。
“小酒儿……”他轻声嘟囔了一句,嗓音多了几分沙哑,可那声线从唇齿间溢出来的时候,却又多了几分无形的缱绻。
顷刻间,
南酒手中端着的水杯险些掉落在地上,她指尖轻颤,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