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是惠嫔娘娘宫里的。”小太监忙补充道。
“原来是惠嫔娘娘。”江半夏嘴角含笑,语气起伏不大道:“替我向惠嫔娘娘问好。”
说完她转身就走,不给小太监任何插话的机会。
曹惠嫔她认识,初来京都时就听过她的名声,年轻、貌美、又有着常人不可及的家世,就连横霸内宫的蒋贵妃都要在她手栽跟头。
她可没时间陪曹惠嫔闲聊。
“江指挥使,您别走!”小太监着急了,冒着大雪等了个把时辰,人是等到了,怎么就是个怪脾气!要是拦不住人,惠嫔那里怎么交差啊!
小太监小跑着拦在江半夏面前:“您等等!您等等”
待他把气喘匀,就对江半夏那双清凌凌带笑的眼睛,熟悉江半夏的人都知道这是她不高兴的前兆。
“娘娘就在前面梅林等着,还请大人您移步”小太监惴惴不安道。
江半夏松开搭在革带的手同身边随行的锦衣卫玩笑道:“看来,我们不去不行了。”
内宫的妃嫔根本没有机会见到外臣,这位曹惠嫔胆子真大,竟让宫人在路拦她,她倒要看看能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梅花待雪,愈冷愈艳,几朵绽开的红梅挂在枝头,十分鲜艳,江半夏下意识的向前看去,就见梅林深处有一抹浅淡的月白色。
“你等在这里。”江半夏斜眼嘱咐道。
随行的锦衣卫抱拳称是。
她大踏着雪走进梅林,雪深路短,梅枝低垂,淡淡的冷香擦肩而过,萦绕鼻尖久久不能散去,这里是个好地方,江半夏心想。
“臣见过惠嫔娘娘。”江半夏回臂收手抱拳行了一礼,从姿态到神情完全挑不出错。
那抹月白色缓缓转过身,露出副憔悴的芳容,抬眼间眼波流转,忧郁的神情,不像是她这个年纪女孩子应该有的。
她真的很年轻,最起码比她要年轻,江半夏心说,庆文帝当曹惠嫔的祖父都绰绰有余。
“江指挥使客气了。”曹惠嫔下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江半夏,她觉得这位年轻的指挥使漂亮的有些过分,一张小脸长得比曹醇那狗阉人还要引人注意。
“惠嫔娘娘既然已经见过臣,没什么事,臣就告退了。”江半夏回手再次抱拳。
她对曹惠嫔无感,也不想招惹这个女人,所以面只显露出恭敬的样子。
“慢着。”曹惠嫔抬手挡住江半夏:“江指挥使就不想听听本宫要说什么吗?”
江半夏直视曹惠嫔,做出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还请惠嫔娘娘指示。”
如此敷衍的态度,曹惠嫔心生不悦,她掐着掌心冷笑道:“江指挥使不愧是重臣之后,气节高尚,见了本宫不卑不亢,连跪都不会。”免费
江半夏笑了笑:“娘娘谬赞,臣的父亲只是小小百户,当不起重臣二字,更谈不气节高尚,另外跪礼您、还、不、配。”
这四个字是她一字一顿说出来的,听到曹惠嫔的耳朵里格外刺耳。
“江指挥使有张好嘴。”曹惠嫔压住心中火气,沉着脸道:“你当真不知自己的身世?庆文二年,庞”
江半夏骤然拔高声音打断道:“惠嫔娘娘,有些话说出来可是要搭命的。”
“看来你知道。”曹惠嫔不怀好意道:“二十年过去,许多人的命运就此改变,跌入泥潭,心怀仇恨,你是哪一种?”
说话的片刻,江半夏的肩头积了点雪,她的视线落在曹惠嫔那张过分年轻的脸,随即又垂了眼帘,低声笑了起来:“娘娘都说了,二十年过去了,是仇是恨早该落下,何必过多纠结。”
“你真的不在乎!那些本应属于你的荣耀,你真的不在乎?”曹惠嫔想要看透江半夏,她质问:“庆文二年的冤案,多少人家破人亡,当年你的父亲官居一品,一呼百应,你本应走科举步入仕途,受人爱戴,如今却只能当那人的狗,你甘心吗?”
江半夏抬起眼皮,冷淡道:“这些话娘娘是从哪里听来的?”
曹惠嫔轻扬下巴:“本宫从哪里听来的江指挥使管不着吧?”
“臣奉劝娘娘这些废话就烂在您的肚里,不要再拿出来丢人现眼。”
“你!你!给脸不要脸,本宫要向皇揭发你!”曹惠嫔被气的两眼冒火:“揭发你是当年的余孽!”
她看着曹惠嫔乱了阵脚,无所谓道:“娘娘尽管去说去揭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娘娘您开心就好,臣行的端坐的正,只是胡乱诬陷,恐怕对娘娘不好吧”
三言两语,曹惠嫔就被江半夏怼的说不出话来,她从小跟着父亲在边镇肆意惯了,进宫后又得庆文帝照顾,除了蒋贵妃难对付点,什么苦都没吃过,碰到江半夏这样的还是头一遭。
“臣劝娘娘做事要三思,私会外臣传出去可不好听。”江半夏指了指梅林外候着的锦衣卫:“这次,臣就替娘娘瞒下,下次不要再有了。”
曹惠嫔捏紧绣帕,她必须要争取到江夏,前些日子回家省亲,她听到父亲与竹舟先生的谈话,皇帝要不行了,如果新帝不是太子,他们曹家就要完了!
想着曹惠嫔一不做二不休,软了身子直往江半夏怀里倒,男人都好色,她就不信有人是柳下惠。
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江半夏下意识的抬手擒住曹惠嫔的胳膊,用力将人拽起,硬是不让她近身。
江半夏手劲极大,曹惠嫔觉的胳膊快要被折断了,她痛呼:“放开我!”
“臣这就松手,娘娘可要站稳了。”江半夏满面笑意然后突然松了手,骤然失去支撑,曹惠嫔重心不稳狼狈的跌坐在地。
江半夏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就像看死人一样,冷漠的眼神十分骇人。
“你你不要过来!你再往前一步我我就喊人了!”短短罩面的这一会儿功夫,让她打心底的害怕江半夏。
“雪天路滑,梅林景色虽好,娘娘下次可不要贪玩再迷路了。”江半夏折了枝缀满红梅的枝丫,轻飘飘得丢在曹惠嫔的脸:“否则真的会丢人现眼。”
从没被人这样对待过的曹惠嫔,气的浑身发抖,眼泪打在眼眶里委屈极了,她恶狠狠地喊道:“给脸不要脸的狗东西!跟着曹醇那狗阉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然而江半夏已经走远,她的喊她的叫,纯粹是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