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典掩藏在浓密须发间的脸闪过一丝不解,不过面色却是严肃了起来。
直觉告诉他,此人不简单,顿时警惕之心油然而生,与此同时,脸色也不由有些阴沉下来。
也难怪丁典如此,他不但身怀江湖无数人都觊觎的内功心法「神照经」,又得了梅念笙当初给他的「连城诀」,与一桩百年前的大宝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谓是身怀神功秘籍与巨大宝藏。
无论是绝世功法还是巨额财富,这两种任选一样,都足以在江湖中引起一片腥风血雨,更何况他两者兼得,集于一身,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成了这么两件重要事物的主人之后,自然而然的便成为江湖人士的追杀目标。
因此在得到这些东西之后,便即隐姓埋名,不履江湖,直到被凌退思陷害,抓入大牢,他亦没有生出逃出监狱的念头,反倒是趁机在监狱中暗暗参研起「神照经」来。
之所以身陷囚笼,固然是着了凌退思的道,但又何尝不是丁典顺水推舟、故意为之,借故隐身于此呢?
如今他虽然已经达到了中天位境界,但在「神照经」的修炼还差了几分不能圆满,自忖若是重履江湖并不能做到万无一失,又兼之舍不得凌霜华,因此不单是凌退思要千方百计的隐瞒,便是丁典自己亦极不愿意被人知晓其所处之地。
否则若是被人宣扬出去,大批江湖人士少不了要来此地找他逼问「神照经」与「连城诀」,他丁典即便神功无敌,怕也难以招架络绎不绝的江湖好手。
哪怕心中无惧,但也麻烦的紧,还会牵连凌霜华,万一伤到了心人,怕是悔之晚矣。
其实这「神照经」记载的功法虽然极为了得,但当世的超一流势力哪个没有绝世级功法传承?真比较起来「神照经」其实并不占什么优势,更别说与少林武当的传承绝学相比了。
可少林武当那是何等势力?圣地之称又岂是浪得虚名?
即便是拥有无数传承绝学,恐怕也没几个人有胆子敢去觊觎少林武当的功法,别说付诸行动,便是连想都不敢想。
可是丁典却不同。
他一个人势单力孤,又没有过命的朋友,身怀重宝之下,自然引得八方觊觎,都想从他身逼问出这两样东西。
「神照经」倒还好说,未必能令得诸多名门大派高手动心,真正吸引人的还是据说关乎宝藏的「连城诀」。
自古财能通天,有钱能使鬼推磨,听到丁典身有这么一个藏宝图,自然人人心动,恐怕便是超一流势力也未必会无动于衷。
丁典自从得到这「神照经」与「连城诀」之后,遭遇的不少凶险之事,几乎全都是这「连城诀」引起的,因此他绝不希望有人知道他现在的所居之地。
可以说,凌退思自以为暗中掌控了丁典,但实际,这又何尝不是丁典反借之隐藏了自己?一点皮肉之苦换来十年安宁,在丁典看来实在划算的紧,若非如此,他怎么可能练得成「神照经」呢?
光光前赴后继的江湖中人便足以令他疲于应付了,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危。
若非自愿,仅凭区区几条铁链和凌退思麾下的酒囊饭袋,可困不住一尊中天位宗师。
然而,丁典万万没想到,贪婪狡猾的凌退思竟然会带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来见他,本能的,他心中滋生出了一股不妙的感觉。
一念及此,丁典的眼中霎时闪过一抹森然杀机,他不能让自己的行踪暴露出去。
……
然而,就在丁典心生杀意的瞬间,一股凌厉无匹的气机蓦然将他锁定,丁典心中一凛,目光转动,顿时对了一双冷漠如冰的眼眸。
丁典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眸?
冰冷、无情、凶戾……在对视的一刹那,便是以丁典的心机城府,也忍不住背后一寒。
同时心中警兆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倏然袭心头,仿佛被一头嗜血凶兽盯,只要自己稍有异动,便会招致雷霆万钧的攻击。
作为顶尖强者,他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原本的杀机顿时在不知不觉中烟消云散。
他能看出来面前之人不过仅是先天巅峰的境界,按理说远远不是自己的对手,但……对方给他的感觉偏偏却危险之极,他自忖没有半点把握可以拿下对方,这不禁让他心惊不已。
“你……到底是何人?”丁典感觉喉咙有些干涩,忍不住再次开口。
此刻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凌退思等人,只有那道气势逼人、孤傲如峰的霸道身影。
“本座厉煌天,乃东厂之主!”
一声淡漠话语从眼前青年的口中传出,带着居高临下的傲然之意,“没想到人人觊觎的「连城宝藏」竟落于一个囚徒之手。”
丁典眉头紧锁,久居囚室的他自然没听过东厂之名,但并不妨碍他猜到对方来此的目的,事实,除了凌霜华之外,任何一个出现在他面前的人,都只有一个目的。
“你想要「连城诀」?”
丁典语气冷漠,眼中闪烁着淡淡寒光,在一阵铁链碰撞声中慢慢站起来,身渐渐升起一股沉凝的气势。
“呵。”厉煌天冷峻的脸闪现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双眸带着意味莫名的目光落到神色戒备的丁典身,淡淡道,“连城宝藏,富可敌国,本座自然想要。”
“倒是个爽快人……”丁典扯着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眸中透出淡淡讥讽,“不过我凭何要将「连城诀」交于你?黄口小儿,不自量力!”
“大胆!”凌退思骤然横眉怒喝,“丁典,安敢对督主不敬!”
丁典丝毫没有理会他,此时他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厉煌天的身。
厉煌天冷厉的目光蓦然扫向凌退思,寒声叱道:“多嘴!”
凌退思表情一滞,却不敢露出半点不满之色,意识到马屁拍在马腿的他只好讪讪闭嘴,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到这一幕,丁典眼中精光一闪。
厉煌天同样无心理会凌退思,对于丁典的出言不逊也没有露出怒色,而是淡淡说道:“堂堂一尊中天位却自囚于此陋室,声名不显于世,本座问你,你甘心吗?”
丁典沉默不语。
甘心吗?
他扪心自问,自然是不甘心的。
明明身具奇功绝学,更是突破至中天位的实力,却只能困守囚室,隐姓埋名,甚至还要遭受凌退思的折磨,即便淡泊名利如丁典,也免不了心怀不甘。
身为江湖中人,又岂会没有纵横天下的壮志豪情呢?
丁典不自禁地捏紧了铁链,原本波澜不兴的心湖不由被对方的话勾起了一阵涟漪。
然而随即嘴角便露出了一抹苦笑,「连城宝藏」的价值实在太过巨大,即便他如今突破成为了中天位,依旧不可能承受得住其所带来的后果,这也意味着他只能继续隐姓埋名,又谈何重出江湖呢?
不甘,也只能是不甘罢了。
就在这时,却听厉煌天再次开口:“丁典,你应该清楚,「连城宝藏」你守不住,将它交出来是最好的选择,本座可以给予你承诺,必保你无恙。”
丁典倏然抬头,眼中闪过一抹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