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轩穿过曲廊,振袖翩翩朝拱桥疾步走来。
先前在瑶华宫时,他就知道今日与秦楼安一同进宫的是个男人。只因此人周身气韵沉敛静默,又缄口不言从不开口说话,只微微颔首跟在秦楼安身后,他就只当是个寻常随从。
适才遥遥看见秦楼安与这人举止亲密异常,秦夜轩才觉此人身份非比寻常。
片刻功夫,人已近在身前,秦夜轩看了秦楼安一眼,目光转向她身旁的男子。
见这人竟是以白纱遮眼,秦夜轩才陡然回想起来,前几日张襄曾与他说过秦楼安新募一谋士,年纪轻轻甚得秦楼安宠信,小朝之日时曾一同前往白鹤楼接见群臣。只是天生眼疾,受不得强光。
难不成那盲眼谋士就是此人?
秦夜轩眉头逐渐紧皱起来。
适才离得远,他就觉得此白衣男子身形峻挺,气质不凡,此时近处看来,这人虽是一介布衣,然其周身气韵却如玉树皎皎,幽静沉雅又难掩通身的贵气。
还有一丝若有若无,游离脑海的似曾相识感。
秦夜轩目光如炬盯在雪子耽身上,紧蹙的眉峰时不时攒动一下。
秦楼安看得出来他已经对雪子耽的身份产生怀疑,也一定察觉到此人他以前一定见过。虽然她自认她身旁这人的易容术已是登峰造极,可再如何精妙的伪装,是假的就一定会有破绽。
担心秦夜轩看出端倪,秦楼安敷衍得行了个礼说道:“皇上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要在臣即将一尝芳泽的时候冒出来,虽然皇上是天子,可天子破坏人家的好事,也是很不地道的啊!”
秦楼安说着连连摇头唉声叹气,语气也尽是惋惜懊恼之意,对秦夜轩打搅她美事的抱怨简直不要太明显。
秦夜轩闻言黑沉着一张脸,又看了她身后的人一眼,沉着声音问道:“暻姳,此人是谁?”
“此人是臣的谋士啊。”
果然是他。
秦夜轩确定此人确实是张襄所说的盲眼谋士,可又想到他对于此人的认知也仅限于此,甚至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更惶提身世来历。
但不管此人到底是谁,秦楼安怎会对他做出那种举动?
“既然是你的谋士,那便有主仆之别。适才大庭广众之下,暻姳你身为西风摄政王,又怎可做出那种惹人诟病伤风败俗之事?难道就不怕丑事外传,招惹天下人耻笑吗?”
“皇上言重了,此人是臣的谋士不错,可并非寻常谋士,算起来应该说是臣的贴身谋士。不仅可以为臣筹谋划策分忧解劳,也可以陪臣赏花观月谈笑解闷,自然也可以做其他一些难以描述的事。”
“你”
“但无论臣与他之间做了什么,都没有大肆在人前张扬,适才这里除了我俩别无旁人,又怎么算得上大庭广众?再者说来,臣是西风摄政王,皇上是西风之主,你我同是父皇的子嗣,为何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挑选女子为妃,我与男子亲近就是伤风败俗?”
秦夜轩被一番话噎得微张着嘴却不知如何反驳,直到身后盛福急匆匆追上来,他才敛整仪容维持着自己的天子风范。
“倒也不是朕觉得你伤风败俗,只是见如今月玦方离开西风不久,你就移情别恋他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罢了。”
秦夜轩忽然露出好哥哥的笑容:“不过这样也好,月玦这种人不值得你托付终身,早日放下他,对你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适才你所说的一句话,朕觉得十分有道理,你我同是父皇的子嗣,朕也是你的皇兄,如今你早就过了婚嫁之岁,所谓长兄如父,朕也应该为你挑选一个好驸马了。”
“皇上日理万机,臣的这些个人私事,就不必劳烦皇上过问了。不过适才一句话,臣觉得皇上说得也十分有道理,像月玦这种混蛋,确实不值得托付,臣也不想再找什么驸马,以后看见喜欢的,只管带进府里。臣也要像皇上一样,纳个三妻四妾,这样难道不比一辈子守着一个男人来的快活?”
“咳”
秦夜轩没想到秦楼安竟然能当着两个半男人的面说出这种话,忍不住半掩着嘴轻咳了一声,他似乎已能想到秦楼安身旁这人是凭何博得她的宠爱与信任,看他的眼神不免多了几分同情,在秦夜轩看来,堂堂男儿沦为女子的玩物是为奇耻大辱。
可没想到一眼看去,秦夜轩非但没有看到他像他一样面色黑沉,白净的脸上反倒挂着难以琢磨的笑容,很很奇怪的笑容。
虽然这人此时只露出半张脸,但却足以凭此窥其全貌姿色,定然是肤白唇红,看起来弱不禁风惹人怜爱的那种,但现在他似笑非笑的唇角,竟给秦夜轩一种不可名状的危险感,像是这人纯然无害的模样下,藏着一副漆黑如墨的坏心肠。
与此同时,似曾相识之感更甚。
“臣见皇上自从到此,便一直盯着我的宠夫看了又看,一双眼恨不得盯在他身上将他穿透。莫不是如今断袖之风盛行,连皇上也喜欢男人了?”
“胡言!”
秦夜轩当即大声反驳,见秦楼安一脸不信的看着他,似乎是断定他真的对她的宠夫有非分之想,声音有些僵硬的说道:“朕只是怕你被居心叵测之人蒙蔽利用。”
秦夜轩眼神飘忽,看了眼在场除他之外的另一个男人:“话说回来,如今朕还不知暻姳你这贴身谋士姓甚名谁,更不知这么一个盲人,有何值得你宠爱?取下纱来,让朕看看到底是何等样貌。”
“是,皇上。”
过了函谷关,杨昭率领大军已顺利进入幽州。
张世忠的府邸里,两个八尺男儿鬼鬼祟祟弯着腰,缩在窗前,透过半开的窗扉看向屋里手执书卷看得入神的人。
“太像了,太像了。”
张世忠直起腰来小声感叹了一句,未几拍了下杨昭:“我说杨贤弟,你确定没有弄错?屋里那个真的不是太子殿下?”
“我倒希望他是!”
杨昭一拳捶在墙上,须臾又叹了口气:“若非前几日我发觉太子口味大变,我定不会怀疑我从西风带出来的太子是他人假扮的。那么明显的破绽,我怎么就没早些发现呢!”
那双异于常人的紫瞳还不够明显吗?!
杨昭又气恨的捶了下墙。
一旁张世忠宽慰道:“算了,太子既然这么做,一定有他自己的安排。何况如今返回龙阳城这一路上,也不见得顺利,过了幽州,就非你我可以掌控的地方了。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伤到真太子就不好了,现在弄这么一个假的,说不定还能保太子一保。”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太子殿下此举未免太意气用事!”
张世忠闻言,笑着拍了拍杨昭的肩,看透一切似的说道:“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太子他也是血气方刚的男儿,何况皇族月家的男子向来是痴情种,杨贤弟看开些吧。其实对于太子,我倒不担心他会因情误事,反倒是现在这个假太子,能否靠得住就难说了!”
“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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