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谢朗无意识地跟着重复道,脱口而出地感叹了一句,“巧了,怎么听去就跟陆总的妹妹似的。”
陆修:“……”
别说,陆瑾还真就是我妹妹。
这不过是谢朗的一句无意之言,却不知道她其实距离事情的真相已经很近了。
陆瑾是姨太太生的,和陆修是同父异母的兄妹,陆修猜测这也是为什么自己到了几十年之后反倒变成了独生子的原因。
“陆小姐车走了,那我们怎么办?”傅南寻目送着那辆黑色的洋车离开,被掀起的尘烟与尾气呛得连连咳嗽,忍不住说道。
却见那位吴管家留了下来,走前来对他们说道:“我们家小姐请几位贵人前往府一叙,不知道各位是不是方便?”
几个人对视一眼,从善如流地跟了吴管家的脚步。
他们头也不回地离开,迫不得已地将那台笨重的时光机抛在了脑后。
谁也没有看到的是,当许春秋一行人跟着吴管家离开之后,一个身穿短褂、头发斑白的老人微微佝偻着身子出现在了街角巷口,他的鼻梁架着一副墨镜,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将那台时光机推走了。
监控室里的任重看到这样一番场景,大跌眼镜地脱口而出:“卜先生怎么也在里面啊?”
他震惊的不是监控画面里的人的举动,许春秋一行人离开以后原本就要有一个群众演员把时光机推走,剧情才好继续进展下去的,这些都是写在台本里的,只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那个推走时光机的人竟然成了年纪一大把的卜算子。
工作人员有些无奈地耸一耸肩膀:“卜先生执意要参与录制,特意把负责推走时光机的那个工作人员换了下来,自己要的。”
任重囫囵点一点头,姑且算是默认了卜算子出现在录制现场的这件事实:“算了,你继续吧。”
工作人员于是重新将实时监控调了出来,彼时许春秋一行人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陆修微微抬头,平复下心绪打量起这座中西合璧风格的高大建筑,西侧的缓坡为开敞平坦的铺石院落,东南侧的陡坡则是因地制宜,充当了花园,花园中耸立着一棵足足有两三层楼房高的百年雪松,三面环绕着女桢、腊梅、黄杨、冬青、玉兰、海棠、茶花等树木花卉,还有一个小的喷水池。
主楼是一幢前后三进的独立住宅,房梁都是楠木雕花的,放在当时价值不菲,而眼前的显然是制作组为了还原而粗制滥造的仿冒品。
虽说是仿冒品,可是整栋建筑的结构、院落的布置,一砖一瓦、一石一木,竟然都是照着当年的陆公馆的模子打造出来的。
陆修与许春秋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皆是心头一震。
吴管家将他们带进了西侧的一间空房间里,房间里迎面摆了一面红木框架的浅浮雕屏风。
“诸位穿着如此装束行动多有不便,我家小姐准备了衣服,请诸位先在此更衣。”
吴管家留下一句“请自便”,随后便微微倾身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红木屏风将房间一分为二,外间是三位男士的衣服,一件传统的中式长衫,一套体面的开司米西装,还有一套综合了日式诘襟服与中式传统服装的立翻领中山装,三套衣服各自代表着不同的群体。
杜子规穿长衫以后简直像是回到了戏园子里似的,登时成了独当一面的杜老板,而傅南寻则像是个接受了西式新潮思想、海外留学归来的进步青年。
陆修正一正身的西装,笔挺的版型、有质感的布料,领带夹和金怀表分量都不轻,制作组在服装显然也下足了功夫,他伸手在衣服的内袋里摸索了一番,没有找到钱夹,反倒摸到了一把枪。
这一身衣服……简直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里间的两套女士服装则是指向更加明确了,灯笼袖的洋装伞裙和羊皮制的小皮鞋是谢朗的,而服装组给许春秋准备的则是一条压着暗纹的海派旗袍。
许春秋将自己塞进那条红得像火一样的旗袍里,得体的剪裁勾勒出她漂亮的腰肢曲线。旗袍下摆的开叉随着她的走动,若隐若现地露出一小截骨肉匀停的小腿。
谢朗拉着许春秋拉开屏风从背后走出来,陆修看到许春秋的一瞬间,不受控制地呼吸一窒。
乌黑的发、白瓷似的皮肤,还有火红的旗袍,这是高纯度的色彩碰撞产生的激烈的美。明明是最炽烈的颜色,穿在她的身,却成了冷艳的味道。
许春秋抚平衣料的皱褶,弯起眼睛新月似的朝着陆修笑:“怎么样,好看吗?”
那一笑像是荆棘玫瑰收敛了花茎的尖刺,尖锐的倒刺不声不响地剜掉他心口的一块肉下来,而赏花的人却仍旧沉醉其中,迟迟没能发觉。
“……好看。”
陆修直勾勾地盯着她凹凸有致的腰线看,天知道他有多想脱下外套把她给盖住,悄悄地藏起来自己一个人看。
傅南寻把换下来的潮牌帽衫和破洞牛仔裤叠好了以后贴墙安置好,正要推开门往出走,却被人从后面轻轻地拉了一下衣料。
“傅大傻子你等一下。”杜子规絮絮叨叨地替他抚平中山装的翻领,“衣服也不知道穿好,领子都掀起来了……”
傅南寻嘴角一咧,嘴欠地拿他打儿:“你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
杜子规没好气地用衣服领子勒了他一下,作势扼住他的喉咙。
傅南寻立刻乖巧起来:“我错了我错了,杜老板你继续。”
“这时候知道叫杜老板了?”杜子规十分记仇,他还记得傅南寻在面包车里管自己叫“杜鹃儿”的事情,他掸平他的衣服领子,顺势提了提他的肩线,“行了,走吧。”
这是门外传来几声规律的叩门声,吴管家的声音隔着门板从外面传来:“诸位都换好衣服了吗?”
“我们家小姐想要见一见各位,请随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