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跟着无根往密林走去,绕了一段山路,听到水流声,秦玊儿早就渴了,昨夜二人都是吃野果解渴,秦玊儿加快脚步,往水声方向赶去。
见到一个穿着灰色道服的男子正从山溪中用木桶挑出两桶水,拿扁担担着。
“师弟,”
男子转过头,被汗水沾湿的脸上挂着亲切笑容,只是在见到秦玊儿那一刻凝固了,秦玊儿也停下脚步,周瑜,他怎么会在这?
二人隔着柔和的晨光对视,秦玊儿往后退了一步,掉头就跑。
无根和卫臻从后上来,卫臻拦住秦玊儿:“玊儿,怎么了?”已经看到了站在远处的周瑜,便明白了。
“师弟,水打好了吗?”因为周瑜是后入门的,按照辈分在无根之后。
秦玊儿不知道周瑜为何出现在这,他是入了道观,做了道士?为什么,不可能的。
周瑜上前,注意到卫臻断了一只胳膊,与二人打了一声招呼:“你二人如何来这?”
卫臻有所防备道:“因听这位小道士说,他师父会移花接木术,能接上我的断臂,所以预备跟他走一趟。将军这是出家了?”
周瑜没有回答,低头问无根:“师父还有这本事?”
“恩。”无根点点头,“但师父不会轻易帮人,还要看这位施主有没有这个机缘了。”
卫臻问:“这位师父到底|是什么人?”
周瑜道:“一位避世的高道,”周瑜回身挑起扁担,言语淡薄。
“玊儿,你不是口渴了吗,快点喝水了,我们好上路。”
秦玊儿似乎才回到这个复杂的世界,口干舌燥的抿了抿干燥的唇,到溪边蹲下身,洗了手,捧着清澈见底的溪水喝了一口,山泉带着一股甘甜,但喝进去,却是苦的。
卫臻也过来,秦玊儿从袖中拿出巾帕沾湿,帮他擦脸,又捧水给他喝,照顾的十分贴心。
无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夫妻恩爱,眼睛都看直了,不好意思抬头望周瑜笑,周瑜也望着二人背影发呆。
“师弟,你有夫人吗?”无根拉了拉周瑜的衣袖问。
周瑜点了点头:“有。”
“漂亮吗?”
“漂亮。”
“那你不去陪你漂亮的夫人,跑山上来做什么?”
周瑜低垂下目光,默默挑着两担水走了。
无根催道:“你们快点。”秦玊儿和卫臻随便收拾了一下,跟在二人后面。
这山路不算陡峭,周瑜已经习惯,挑着两担水走得很快,秦玊儿身子弱,后一段山路,是卫臻背她上去的。
几人到了一座破旧的道观,一位苍髯皓首的老头正拿着竹扫帚在扫地,发髻上插着一支黑色云渺簪,穿着一件蓝色宽大道袍,道袖里一双枯槁的比竹子还细的手,手背上布满了黑色纹路。
老道停下,目不转睛看着不请自来的两人,点点头道:“哦,来客人了?”
周瑜低着头,挑着水准备进道观,不知是不是太心急,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小心,”在后一直看着周瑜背影的秦玊儿不禁叫了一声。
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周瑜赶紧去扶水桶,人摔了不打紧,可惜这好不容易挑上来的水,全流干净了。
周瑜气馁的看着浸入石板缝里的水,没办法,只能重新再去挑了。
于吉慢悠悠道:“世人都说,覆水难收,其实不然,只要有心,任何事,都有回转的余地。”
周瑜听不明白,卫臻聪明道:“道长的意思是说,这泼出来的水,还能回到桶里?”
“是的。”于吉点头道。
“我不信。”卫臻道。
于吉淡淡一笑:“你不信,是因为这桶水,不是你挑上来的。有人心疼,自然有人会信。”
周瑜似有感触的苦笑着摇了摇头,起身拿起扁担,挑上木桶准备再去打水。
“公瑾,莫非你也不信?”虽然无根认周瑜为师弟,但于吉一直将他当客人对待,并且直白的告诉他,六根不净,难以出世入道,只是给他提供一个地方,让他躲避凡事纷争,修身养性。
周瑜无力道:“覆水本就难收,就跟人一样,做错了事,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于吉追问道:“如果这水收了呢,你还要吗?”
周瑜诧异的看着于吉,细细领悟他话语中的深意。“师父,这水泼在地上已经脏了,收回去也是脏水,当然不要了。”
于吉点头笑道:“也是,没人愿意要脏水的。”
周瑜猛然领悟,抬眼看着秦玊儿,秦玊儿也正看着他,但是并不明白这干人围着一桶水在说什么。
她关心的跟卫臻关心的一样,这位老道真有本事,能将泼出去的水收回桶里?
周瑜道:“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师父真的能收吗?”
“你若有心,我可以帮你。”
周瑜跪地求道:“求师父帮我,”给于吉磕了三个响头。
秦玊儿心疼的不解,高高在上,自命不凡的周瑜为什么要为一桶水求人。卫臻不动声色,暂且看着。
于吉挥了挥衣袖,手中多了一根带竹叶的竹枝,于吉将竹枝在湿地上,闭上眼,默念几声咒语,地上的水瞬间干了。
“你若能将这根竹枝长成竹树,便可收回方才泼掉的一桶水。当然,如果你不想要,大可不必多费工夫。”于吉说完,笑呵呵的进了道观。
“道长,”卫臻敢前叫道,“道长留步,在下有一事相求。”
于吉却置若罔闻,直接进了道观。
无根抬头对卫臻道:“看来师父无心帮忙,让二人空跑一趟,还请回吧。”
卫臻好不容易寻到一线生机,自然不肯走,蹲下身拉住无根,着急的问:“小道士,你师父要怎样才肯救我?”
无根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师父很奇怪,有时候在路上遇见不相干的人,无论男女老少,他都会救人,可有时候,别人千里迢迢找上门来相求,他也拒之不见,见死不救。”
卫臻不知道这小道是不是在故意戏弄自己,正待发火,秦玊儿道:“夫君,我进去问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