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要干什么了?”张莺愤愤地走过来,自从桃酥事件后,她对叶老太的印象真是坏透了。确切的说,张莺讨厌林家大房所有人。
她怕叶窈窕脸皮薄不好打发叶老太,自己先出声撵人:“窈窕,甭管她说什么,你都不能去!”
张大花眼看叶窈窕面色不对,赶忙出言提醒:“窈窕,你爸可是过继出去了,现在叶老太可不是你奶了!”
叶老太“呸”了一声,却没再一展雌威,只是临走时又跟叶窈窕说了一句:“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果是假话天打五雷轰!”
叶窈窕没有再理会叶老太,只是看着远方想心事。
从张莺家回来,一直到暮色四合,待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升起,叶窈窕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吃完饭就去翻数理化丛书,而是站在杏树底下,抬头看天。太空还是一如既往的高远,浑不管地球上人的悲欢离合。
叶窈窕不知为何,心里升起了一股悲凉之意。她知道这是自己前世的厌世情绪出来了,赶忙压下即将到来的排山倒海的颓然。
她早已融入叶家,不想让任何人破坏这份安宁,所以这件事并不想让叶建国和林红知道。但是若不告诉林红和叶建国,就怕到时候他们从别的地方听说了之后,心里肯定有些想法。
叶窈窕皱着眉头想着想着,突然笑了:这么小的事情,居然让她如此纠结,也算是关心则乱了。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不好解决?”
叶窈窕转头看过去,是叶宸。
“是有些事情不好解决,不过我现在觉得自己能够解决好!”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上叶宸那双满含关心的眼神,叶窈窕心里那点不安一下就烟消云散了。
“能告诉我么?”叶宸轻轻地说:“两个人解决总好过一个人,你说呢!”
“嗯!”
从来什么事情都是一人扛,也习惯了叶一个人扛着的叶窈窕突然间有了倾诉的**,她说:“昨天有人跟我说,我爸妈另有其人。”
说完叶窈窕还轻轻地笑出了声儿。
叶宸悄悄瞥了一下藏在暗处的林红和叶建建国,轻声提醒叶窈窕:“不想让人知道就别说,这要是让你爸妈知道该得有多伤心?”
叶家父母对叶窈窕的好,叶宸一直看在眼里。叶家和睦的氛围也让叶宸很向往。叶宸就希望以后他跟叶窈窕结婚后,家里的氛围也当如此。他虽然做不了慈父,但是也不会像自家老头那样的昏聩。
“不怕!”叶窈窕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并没有注意到叶宸给她递了一个眼色,还笑着是又来一句:“其实你来之前我已经想好了,我要跟我爸妈说清楚。虽然开始的时候,我想隐瞒来着,但是我在落水醒来就想明白了一件事,以后我要对爸妈毫无保留!”
毫无保留的信任,毫无保留的敬爱。只除了自己不是原主这件事,不过她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叶窈窕总有种感觉,林红和叶建国仿佛猜到了些什么。
叶宸:“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没有怎么想,哪怕是真的,我也只承认我的爸妈就是叶建国和林红!”叶窈窕斩钉截铁的话一说完,叶宸就听到了轻微的唏嘘声,他瞟了一眼暗处,只见那两个人的身影正远去,看来他们是不会再担心叶窈窕了。
叶宸眸子里带着温暖看向叶窈窕,他轻轻地说:“你明天还是不要去了!”
叶窈窕猛然抬头看叶宸:你派人在我身边监视我了?”
叶宸点头又摇头:“我必须向你道歉,自从你上回被叶老太突然拽到粪坑那一次后,我就让人跟着你了,不过也就是在外头跟着,到了你家里,并没有再派人!”
叶窈窕步步紧逼:“那你知道了,我奶,我二奶奶让我去老宅子是为了见一个人,据说那个人是我亲生父亲,且身份特殊?”
叶宸点头承认:“是的,不过你不要过分担心,整个人到底是谁,只有见到才能揭晓,不论怎样,什么都牵不到你!”
叶宸虽然如此说,却还是叮嘱叶窈窕:“你听我的,不要去。有什么事情我帮你解决了。”
虽然并不想让人帮着解决,但是有人关心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不用,我去看看,如果真的是,也算是有个了断”。
叶宸没有再劝,却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我现在得罪了京城里所有的媒人。叶窈窕,这辈子,我估计想找个对象都难,你看看能不能屈就一下、将就我这个对象?”
叶窈窕被叶宸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弄得不知所措,随口就是一句:“这个以后再说,咱们这不是正说着明天的事情么,怎么就转到这上头了?”
叶宸大喜过望:“你的意思是,你同意了,只不过细节还要商榷?”
如果不是叶窈窕现在有个火烧眉毛的事情,叶宸现在就想拉着叶窈窕去找我林红和叶建国先把叶家的这份恋爱报告给打了。
虽然林红和叶建国已经悄悄偷听了叶窈窕和叶宸二人的谈话,可是等叶窈窕真的过来说这事儿的时候,林红和叶建国还是沉默了许久。
半晌林红才说:“窈窕,其实你二奶说的是真的,不过虽然你不是我和你爸肚子里头出来的,但是我们把你可是当成亲生的,你如果不说,我都快要把这件事忘了。”
叶建国的声音有点哑:“窈窕啊,你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这件事不管你怎么做,爸妈都支持你!”
林红虽然舍不得,这个时候也点头说:“你要是想见见你的亲生母亲,什么时候都可以,跟妈说一声,妈带你去看她。”
叶窈窕分明从林红的声音里听出了失落,她再也顾不上别的,一把揽住林红说道:“妈,你和爸爸不要有别的想法,这不是我们怕二奶奶又要做些什么事情,这才提到这个的么?在我的心里,你们才是我爸妈。”
叶窈窕努力让自己笑起来“你看我爸跟二奶奶倒是有血缘关系呢,可是我二奶奶那样儿”
叶窈窕有些歉然地冲叶建国笑了笑,为了安慰自家妈妈,居然误伤自家爸爸,虽然不是叶窈窕本心所愿,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行了,窈窕你也不用看你爸那脸色,谁让他摊上那样的咳咳”林红怼天怼地,还是不好意思背地里说叶老太,毕竟她是长辈,虽然这个长辈一点没有长辈样儿。
“我知道我这么说不大好,但是我还是要把话说前头去,叶建国我跟你说,叶老太我是不会再喊她,以后老宅子那边再怎么有钱我不眼红的,她要是混不好,我不会装孬种,该给饭吃肯定会给,至于别的,她就别嫌,在我这儿,她就只是窈窕的二奶奶。”
叶建国叹了口气,缓缓地说:“行了,我有数,窈窕你好好跟我说说,你奶二奶奶还跟你说什么了?”
叶窈窕也不瞒着,将叶老太对她说的话事无巨细地又跟爸妈二人说了一遍。
林红和叶建国对视一眼,脸上的惊诧藏都藏不住。
林红先开口说:“他们难道去南市把人接回来了”
林红又跟叶窈窕解释:“你生母就在南市,当年那个情况她一个姑娘家也是没法子。”
在林红的叙述下,叶窈窕才得以知道整个事情的真相:当年叶家老二一去不回,原本说好的亲事,也因为他没有回来做罢。叶窈窕的生母苦等人不来,又有了身子,娘家人让她打掉,她却不肯,后来好不容易生下孩子,家里人非要把孩子给扔了,她不许,只说让送回叶家。
“其实她也不容易。”林红叹了一口气,没有往下说。叶窈窕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林红,心里大体猜到了自家的生母只怕日子不是太好过。
“那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叶窈窕也不遮遮掩掩,反正都已经说到这儿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她现在很不好!”林红看了眼叶建国,叶建国点点头示意她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送走了你,她匆匆忙忙嫁人,哪知道被人知道了当年的事情,被休离婚在家,家里又因为成分,不好,下放了好些人,她受了刺激,人就有些疯疯癫癫的,这几年一直在治,可都没有什么成效。”
叶窈窕敏锐地抓住了林红的话,她问林红:“妈,你和爸爸年前是不是去南省了?”
林红一愣,她没想到闺女这么聪明,一下就猜到了这么多年自己和叶建国一直在做的事情。林红顿了顿,旋即苦笑着说:“就知道什么都瞒不住你这孩子,窈窕啊,爸妈没什么大用,给她治了这么多年也就是比以前略微好一点,脑子还是不清醒。听说年前有些想起以前事情了,她那个从农村才上来的大哥就想让你过去看看,我和你爸没同意。”
林红一向爽朗,但还是犹豫了下才说:“总觉得你那个大舅看人阴沉沉的让人不舒坦,我这要是让你去了,出点什么事情可怎么办?再说了,妈也有私心,妈不想让你知道的当年的事情,妈就只想让你做妈的闺女!”
叶建国咳嗽了一声,瞟了瞟林红又看了眼叶窈窕,他说:“窈窕,别怪你妈,她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年前去南省,你亲生母亲虽然想着找孩子,可她找的不是你这么大的孩子,反正你妈都是为了你好,怕你受委屈。
听见叶建国替自己说话,林红难得红了脸:“跟孩子这儿说这些做什么!窈窕,你要是以后想去看看,爸妈就带着你去,你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能不认你妈!”
叶建国立刻惊天咳嗽声响起,林红白了他一眼,这才添一句:“当然又不能不认你爸还有你几个哥哥。”
“行了,说叶京做什么。”叶建国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别人就不管了。他脸上的神情比开始的时候好了很多。叶建国说:“你别去你二奶家,有什么我跟你妈看着办。”
林红也点头。她跟叶建国又对视一眼。有些话在叶窈窕面前不好说,可是林红和叶建国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是窈窕的亲妈来了?
还能是窈窕的那个舅舅过来了?
总之不论是哪一种都挺让人难以接受。林红倒不是不让叶窈窕认亲妈,可是她不希望这几件事闹得惊天动地,让甜水村的人都知道,到时候大家看老叶家的笑话倒是没什么,就怕这些人会难为孩子!
“爸,妈,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们说”
叶窈窕指着自家院门以北的方向,小声地将当年他们几个去山上采蘑菇找树枝发现的坑洞告诉了叶建国。当然这件事她也跟叶宸商量过了,毕竟这件事涉及到了那些方面。叶宸原本是想在尘埃落定的时候告诉叶建国,但是叶窈窕却有不同意见并试着说服叶宸:如果让叶建国知道他肯定会配合,也不会出现他们担忧的那件事。
“窈窕,你以前怎么不说”林红只觉得这几个孩子的胆子太大了,居然什么地方都敢去。不仅仅跟着人家下了山洞,还跑到人家粮囤子里头蹲了一会儿!
这会儿事情告诉也建国,叶窈窕当然不能说当初她刚穿来,对花国、对林红和叶建国的信任度不太高,所以有所保留。因此,黑锅就只能往叶宸身上推了。
“那人家不让说,肯定是有人家的用意的,你也别操这份心了,行了,我现在去找叶宸,你和你妈商量明天怎么去你奶你二奶奶家!”
这么大的事情,叶建国能够一下听她说完并没有嚷嚷出来,就已经很出乎叶窈窕的意料了。现在叶建国要去找叶宸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爸,我就知道你是个深明大义的人!”叶窈窕的话里头带着自己的无限崇拜敬仰之情,叶建国听明白了闺女的言下之意。他顿了顿,想回头,却终究忍住,只说:“窈窕你永远都是我叶建国的闺女!”
“那是当然的!”叶窈窕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耀眼,那光芒仿若阳光,将林红心里忐忑不安驱散得干干净净。林红的眼眶微湿,可她的脸上却带着甜甜的微笑,那笑让人一看就觉得幸福安心。
叶窈窕终于放下了过往种种,满心依赖地对林红笑着说:“妈,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