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12点17分,110接到报警电话,城建四路小区一居民楼的343号住户家里发现一具白骨。经初步调查,死者为男性,家属和邻居通过死者身上的衣物辨认,死者应为这个房子的主人庄开富。
死者尸体已经呈现白骨化,被发现时平躺在浴室的地面上,因为死亡多时,所以他的身边满是干涸的尸液,并散发着恶臭味,地面上到处可见蛆虫壳等,令人作呕。
法医的初步尸检结果,死者男性,表面无外伤,因为尸体已经白骨化,死亡时间应该为两年以上,但具体的死亡时间需进一步尸检。
综上分析,死者可能因病死于家中,但一直没有被人发现。今日上午,死者外出多年的儿子庄忆山归家,这才发现了死者的尸体……
省中心医院内,正是午休的时间,走廊里也安静了许多。这层住的基本都是重症患者,每天都会有人离开人世,这也更得这层里所有的病人本就染着病气的脸色更加凝重,每每感叹人生苦短。
王明的手术还算成功,但接下来的放化疗才是他能否抗癌成功的关键。出了icu后照顾他的只有护工和护士。床头柜上的鲜花枯萎了,那还是手术前宪子华送来的。王明看着掉落的花瓣,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护士筱梦边做着记录,边偷偷的观察着王明。这是个不太一样的病人,不止是他杀人嫌疑犯的身份。
他比这层任何一个患者都谦卑,不管是对医生还是护工都一样的客气。也比其他的重病患者更有忍耐力,不论是术前还是术后他从没喊过一句痛。他没有家人,也许他很孤独寂寞,可他的表情却十分坦然。
他总是喜欢发呆,动手术前是坐着发呆,现在是躺在病床上发呆。还有,只要他有力气,他就会看新闻,也不知道他到底关心的是新闻里的什么内容。
筱梦不得不承认,这个叫王明的男人专注的时候还挺帅气的。所以她总是好奇,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又为什么会杀人呢?
“你在看我吗?”王明的声音有些虚弱。
筱梦尴尬的低下头,“我看你今天的气色不错。”
王明露出一丝微笑:“是吗?”
“是的。”
“你叫筱梦是吗?”王明看了一眼时间。
“嗯。”筱梦点了点头。
“你能帮我个忙吗?”王明小声的问道。
筱梦很爽快的回答:“你是不是渴了,还是想上厕所。”
王明眼睛转向门口,然后说道:“你有空的时候能不能帮我买杯咖啡,手磨的那种。”
筱梦突然间笑了,俊俏的小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她从没想过王明会有这样的要求,但是她还是回绝道:“不可以,你现在不可以喝咖啡哦,别说现在,以后恐怕也不可以。”
王明襟起鼻子,用撒娇的语气说:“求你了,就一杯,我不喝,我就想闻闻那个味道,要知道我病好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的样子有些可爱。筱梦觉得她没有理由拒绝他,他没有家人,想来也很可怜。“好吧,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不可以偷喝,我会让护工监督你的。你要什么样的咖啡?”
“太感谢你了,我保证,我不会拿我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什么咖啡都可以,钱在我的包里,你自己拿一下。”
筱梦没有急着去拿钱,而是有些警觉的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护工给你买?”
王明苦笑了一下:“我信不过他。”
筱梦不太清楚这个信不过是什么意思,但她又不好直接问王明为什么……
dna的结果出来了,证明死者正是庄忆山的父亲庄开富。根据庄开富死前最后的通话记录、银行取款记录等综合分析,庄开富的具体死亡时间应为两年前的4月5日至4月7日之间。
因死者白骨化严重,身上无外伤。死者房门无撬动痕迹,家里没有打斗痕迹。因此死者死因推测与初步尸检一至,怀疑是突发疾病死亡。
经调查死者生前虽然性格孤僻,但也并未与他人结怨。其生前还称自己将与朋友去南方做生意,所以邻居对他的失踪并没有感到意外。
死者家里堆放了很多带有香精的猫砂,特别是浴室的浴缸里也堆放了不少,猫砂吸附了不少的尸臭味。另外,经过调查发现,两年前死者所住的楼外邻近垃圾堆,而死者被发现的浴室为老式楼后拓建出的空间,所以没有通风窗口。且其隔壁邻居关铁生老人有很严重的囤物癖,楼道里本来就常年散发着难闻的异味。综合几个原因造成了庄开富的尸体两年后才被发现。
因为死者死因尚未确定,所以房子暂时不能解封。庄忆山找了家殡仪公司商量父亲的后事,服务人员给他提出的意见是先在家的楼下搭个灵棚,设个灵堂。这样一来庄忆山只得在家附近找了个便宜的旅馆住下。
殡仪公司的效率很高,当天灵棚就搭了起来。庄忆山披麻带孝的坐在灵堂前,最初还有几个街坊邻居、远房的亲戚朋友前来吊唁,但不出两天,灵棚也冷清了起来。
见天色已晚,庄忆山关掉了哀乐。其实他即便在喧闹的白天,也会将音乐调到了最小声。毕竟他本来就是占道搭了灵棚,要是再扰民很容易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低调些大家还会顾念他家在这里住了三十几年,可怜他的父亲死后暴尸两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昏暗的电子烛光下,庄开富黑白色的遗照显得有些诡异、阴森,特别是他头上的那道横纹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香炉里的香已经燃尽,庄忆山又点上了三柱香,然后按着习俗三鞠躬,将香插入香炉里。
接着他将摆在外边的花篮收进了灵棚,然后便静静的坐着摆弄手机。
海北坐在不远处的车里,看着庄忆山的一举一动。乔一南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脸疲惫,似睡非睡的靠在车窗上。后排座椅上的乔二南显得有些活跃,不时的耷拉着舌头将头凑到前边来。
良久,乔一南醒来,她看了眼时间,“哥,你盯了这么半天,到底有啥发现没有?”
海北摇了摇头,“没有。”
“哦,那哥你是不是觉得庄开富的死有疑点?”
“不知道,现场和尸检并没有发现什么。”
海北已经调查过,在庄开富死亡的时间段里,庄忆山一直在外省打工,后又因与人斗殴入狱两年一个月零五天。所以庄开富的死即便存疑,也应该与庄忆山无关。
目前海北的调查方向是找到庄开富生前常说的“朋友”,那个准备和他一同到南方发展的人,以及死者房间里四处堆放的猫砂的出处,因为死者并没有养猫,更没有养猫的打算。
其实今天海北来是接何晓的,何晓在离这不远的地方拍戏,今天下工会很晚。他看时间还早,就顺便转到了这里。
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海北调转了车头,车子缓缓驶离城建四路。
庄忆山看着远去的车尾灯,露出了一丝苦笑,这个警察貌似已经来过两次了。上一次也没有惊动他,而是找几个街坊邻居做了调查。这一次就更奇怪,只将车停到不远处,连车都没下。
见四下无人,他脱下了身上的孝衣,又将一旁的花篮放到了折叠桌上。
其实门外摆着的花蓝都是殡仪公司一条龙的服务,但这个花蓝却有些与众不同,显然不是在同一家购买的。
花蓝的挽联上写着庄公千古,晚辈敬上,表面看上去并没什么不妥,可庄忆山却在想着这个花蓝到底是什么时候摆到外边的。
他再仔细一看,发现花蓝上有一朵纸花,跟其它纸花不太一样,并不是用彩纸染出来了,而是用纸折出来的。他将那朵纸折花拿了下来,放到灯下再一看,那精巧的花瓣上好像有字迹。
庄忆山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认识的人中有这样手艺的只有那个人了,看来他也回了凤城。他将纸折花轻轻打开,上边果然写着一串号码。看来这人的心性倒是没变,还是那么喜欢故弄玄虚……
城中的一家商务会所,顶楼的vip包房内,大灯不知何时关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几盏闪烁着蓝光的壁灯。宪子华坐在沙发上,对一旁卖力摇晃着筛子的啤酒妹视若无睹,眼神却一直注视着坐在沙发另一旁的人。
张成林则坐在正中间,手里拿着麦克风唱着老掉牙的情歌,相信在场的人十之八九已经听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唱到动情处,即便已经破了音还是会有几个陪着笑脸的人鼓掌呐喊。
一曲唱罢,张成林终于交出了手里的麦克,这也让大的饱受摧残的耳膜得以休息一下。
“小孟,要不你也来一首。”
孟洁笑着摇了摇头,“还是让年轻人多玩玩吧!”说罢她看向了坐在沙发另一端的宪子华。
宪子华是有名的破锣嗓子,让孟洁这么一让,当时的气氛显得有些尴尬,好在坐在宪子华身边的妹子还算是有几分眼色,一把将麦克接过,唱了一首时下最流行的网络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