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这些年都做了什么后,傅振羽恍恍惚惚的,随李子坚午睡的时候,一觉睡了许久许久。李子坚再没想到,他的一个观点,能引的傅振羽陷入昏睡,所有大夫都找不到原因,可就是没人能叫醒她。
三天了,傅振羽还没醒来。
李子坚打发了所有来关心傅振羽的人,自己也不去衙门了,就守在床前,守着傅振羽。
此番傅振羽昏迷,与从前不同。从前傅振羽那是自己没想,领她来此间的老头子主动找她。这一次,傅振羽自己有了疑惑,想去见人。她只是有了这么个想法,然后,就真的睡过去了,在她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候。
她在虚无的空间,找了许久许久。
找不到人,也找不到回去的路,飘啊飘,时时刻刻都在煎熬着。她想回去,想李子坚,想儿女,还有傅振商还没有定下的亲事。一分一秒地心焦着,焦到她自己感觉到恍惚。
察觉到不对,傅振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按照她固有的习惯,先去想最怀的结果假如回不去了,又会怎样。
她的儿女还会长大,只不过会略难一些,但也不至于怎么难傅振商的亲事,便是她没解决,傅家也不会让他孤身到老三个弟子,两个已经出来了,只剩沈明阳一个。便是今年秋闱不中,她留给沈明阳的东西,也能让他衣食无忧……
数来数去,就剩李子坚。
少时没了双亲,中年没了妻子。不是傅振羽自以为是,她之于大师兄,绝对不是一般妻子的角色。自从成亲,哦,不,是从大师兄明确表露自己的心意后,大师兄事事同她商议,让她参与。两个人不分彼此的,不止是身体,还有所有的经历。
她要是回不去了,她不怕大师兄再娶,只怕他,就此孤老终生。傅振羽不愿意看到这个结果,她让自己静下来,就在这里等着,等着回去和李子坚团聚。
事实证明,着急解决不了任何事。
随着傅振羽的安静,她的精神力越来越好,直到有那么一刻,她又见到了那个只见过两面的老头子。老者不知经历什么,匆忙赶来的时候,颇有些气急败坏的味道,见到傅振羽,劈头盖脸就问骂:“好好的日子不过,折腾个什么劲?”
傅振羽也是委屈:“我突至此处,与我何干?”
老人家道:“你只要好好的做你从前做的事,事情就完成了,突然来这里做什么?”
傅振羽也很委屈,她说:“我就是突然发现,自己没怎么注意,事情就朝您老期待那方向走了,就疑惑了那么一下……”
老人家怒不可遏:“都这么久了,你还没意识到自己真正的责任?你只要依着本意入了世,世道便会改变,这就足够了。”
傅振羽更茫然了:“什么意思?”
老人虚晃一圈,五个超大的手指出现傅振羽的面前,跟她说一一捋着:“你发现了李子坚,他活下来了,李子坚现在的目标是内主,架空皇室,这一条路就正了你收了顾咏言、建立了军事书院,拦住了大洋彼岸的入侵,接下来天子又收了军事书院,全面普及,由内而外地守护住了关键。事已至此,你只需要好好存在做你自己,内外都稳得很,水到渠成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所以,你折腾什么?”
被他一顿怼的傅振羽,好半晌才捋明白,说:“你是说,我接下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当做再没这个任务就好了?”
老人干脆利落地说道:“对。”
这么简单啊!
傅振羽如是作想,就听老人道:“就是这么简单。所以,你折腾什么?”
“我折腾什么了?”傅振羽也恼了。
老人大手消失,一个似曾相识的画面,出现在傅振羽的跟前。
胡子又冒出来的李子坚,怀里抱着“她”,一动也不动。不去管孩子,不去衙,就抱着人,呢喃:“小羽,你回来好不好?只要你回来,我可以什么都不做……”
傅振羽慌乱地看向老人。
老人面前立即飘了老大一片白胡子,表示他很不高兴,他说:“所以,你懂了吗?本来我都没事了,还被折腾出来,你说你折腾什么?”
傅振羽已经不听他啰嗦了,问:“那我怎样才能回去?”
“想不就行了?”
“我已经想”
傅振羽一句话未说完,整个人天昏地岸,稳住心神后,再次睁开眼,便看见了胡子又长了半寸的李子坚,非常邋遢的李子坚。
“大师兄,你好臭……唔唔……”
事后,因为李子坚的“粗糙”,傅振羽狠狠罚了他一顿。对于自己此番无缘无故地昏迷,傅振羽的解释是:“我做了个梦,梦见大师兄被别人旧了,大师兄娶了别个”
李子坚立即打断:“我不会娶别人。”
傅振羽翻白眼:“我没有介意,我就是看了你另外的人生,特别凄惨那种。总之,大师兄,你遇到我,是真的很好命。”
媳妇昏迷了十天,都快断气的时候又回来了,失而复得的媳妇,李子坚绝对纵容:“嗯,能娶到师妹,我的运气极好。”
他这十日守着妻子,历历在目的过往,他才意识到,这些年净想着如何扬名立万,连带着傅振羽这个妻子,也是一样辛苦。三个孩子,他每日只需要抽出一个时辰来陪,下剩的都是妻子在管。
他想起自己多次回来,看见儿女读书,妻子在一旁奋笔疾书的模样,心中更是愧疚。他的妻子,他的师妹,幼时便不需要父母来养活,成亲后更不用自己养活。这么多年,反而是他经常去师妹那里周转一二……
傅振羽再没想到自己胡扯的话,能叫李子坚这样大的反应,忙道:“大师兄,我胡说的。能遇到大师兄,是我的运气好。大师兄,谢谢你,谢谢你逃到了汝宁,掉进了南湖,来到我的生命里。”
“大师兄,我爱你。”
顾咏言和陈峰夫妇来看望醒来的傅振羽,听见这样的话,不论是陈峰的新婚妻子,还是已经三十的顾咏言,纷纷红了脸,退了下去。
同庆二十二年秋闱,傅振商、沈明阳秋闱,不仅榜有名,还是各自原籍的解元。傅振羽名声大振,便是比不过李子坚,却甩傅山长到长江。傅振商娶纪氏女,沈明阳原想娶姑姑家的表妹,被傅振羽拦下,另定了陆家长房的重孙女。
“直系三代不得结亲”这个新规,第一次正式登了圣朝的历史舞台。
傅振商娶了媳妇后,只在汝宁待了一年,又去了金陵。后来,纪氏有孕生子,都是纪夫人负责沈明阳那里,也在陆祭酒的支持下,重归金陵。
同庆二十三年春闱,南京国子监再次超过国子监。
此后十年,金陵以其出色的文化氛围,重新站在历史的舞台,直到李子坚入,这种势头才弱下去几分。
生命不息,目标不断。
李子坚规划入内之际,傅振羽的新目标也列了出来。
女权。
傅振羽决定余生都耗在女权这件事了。不是办女学,不是叫女子读书这么简单的女权,而是和男人一样权利的女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