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狸昏昏沉沉的,隐约间听见有人走动的声音。
她挣扎着坐起身来,便见到容瑾正侧身坐在她旁边,殷红的唇紧紧地抿着,似乎是有什么烦心事。
君狸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容瑾的唇,脸色却是极其郑重的,似乎是在做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容瑾猛地睁开眼,身子有一瞬间地绷紧。
他在察觉自己身处何地之时,又渐渐放松了下来。
只眼睛还有些雾蒙蒙的,其中有些淡淡的茫然。
君狸收回手去,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还是在这么晚的时候,他就不担心他房里的那一位美人闹脾气?
在想到那位魔界美人的时候,君狸的心里还是止不住地有些酸楚,不过很快便被她强压了下去。
容瑾这才渐渐清醒了过来,眉眼之间,却还是有难以掩饰的疲惫之态。
他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低声说道:“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
君狸这才明白了过来,想来应是玉姝那丫头看不过去,才跑去跟容瑾说了这些。
“我不要紧的,”君狸挤出了一丝笑来,安慰般地望向容瑾,“是玉姝那丫头大惊小怪,倒是劳动了你,却是不应当的。”
他如今美人在侧,每夜都红袖添香,想来日子过得极为不错。
只是那美人却是个吸男子精气的,容瑾的气色都差成什么样了。
君狸心里想着,嘴上便忍不住说了出来,只道:“你刚刚有了娇娘,却还是要节制些。年纪轻轻的,也不知道将养身子。”
容瑾怔了怔,脸上的黑气似乎更重了些。
他低低地笑出了声,直直地望向君狸,问道:“真有那么不好看吗?”
容瑾问完这句话,便想握住君狸的手腕,好给她把脉。
君狸很是镇定地往后退了退,便认真地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是不大好看,瞧着像是老了十万岁似的。”
容瑾只是笑,眉眼弯弯的,温柔地好像能滴出水来。
“卿姐姐,你不要躲着我。过来,我给你把脉好不好?”
容瑾的声音里有一丝哀求,眼神也是有些疲惫不堪了。
君狸顿了顿,差点就心软了下来,却还是记得自己要做的事情。
“我如今才两万余岁,你管谁叫姐姐呢?”
容瑾沉默了一瞬,正要开口说话,却见到木正神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容瑾的眉,便蹙得更紧了些。
他又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有些无奈地开口问道:“何事?”
木正小心翼翼地观察了君狸的脸色,不知该如何开口。
君狸看着便想笑,她在这三十三重天上之上的地位,不是一目了然吗?
木正想说什么,直说便是,何必要看她的脸色。
“小木正,你若要说些什么惹怒我的话,直说便是。若是不想让我听这些,我也要歇息了。”
君狸打了个哈欠,语气却是平静得很。
木正看不清君狸的神色,便扭头看向容瑾。
容瑾却低着头,动也不动,显然是不想说话了。
木正咬了咬牙,便硬着头皮开口说道:“尊上,那边闹起来了,非要您过去!”
木正说着,便用手指了指西边,那里正是苏清的居所。
“她倒是盯我,盯得仔细。”
容瑾神色淡漠,却只顾着望向君狸,眼底有些贪恋和不舍。
“你不必顾忌她,”容瑾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解释道,“我是有不得已的缘故。她在你这里,却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容瑾的这一番话,君狸听着倒是有些耳熟。
苏染带着林舒窈到她跟前的时候,不也是这样说的吗?
只是,君狸并不记恨苏染。
她对苏染,本身也没有多少情意,只是图了苏染那一张脸。
那张笑起来,与容瑾当年有两分相似的脸。
就像她竹屋外,那一大圈青青翠翠的竹林。
风一吹过,便扑簌簌地响着,摇动着。
君狸喜欢竹林,也喜欢那个笑起来像是竹子成了精的少年郎。
说到底,她对苏染还是有些亏欠的。
只是这么一点亏欠,早就被苏染给讨回去了。
倘若非要牵扯不清,君狸也只愿苛求容瑾。
青丘被毁以后,君狸的内心一直都是忐忑不安的。
她下意识地就要向容瑾索取许多东西。
只是她要的也许太多了些,容瑾不愿意给了,也没法再给她。
“我的身子,没什么大碍。只是这些天有些累,再加上一些旧疾。”
君狸斟酌了一些,便小心地开口说道。
她转世投胎,又刚巧投生在青丘,却然是付出了不少代价。
果然,君狸一说起往事,容瑾便不再追问了。
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护住小腹的手,也缓缓松开了。
若无必要,君狸并不情愿在容瑾面前发脾气。
以往浓情蜜意之时,耍耍小性子当然没什么要紧。
这个时候,她要是还看不清形式,就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到底好过了一场,君狸不希望最后在容瑾的心里,留下一个疯婆子的形象。
“你不必太忌讳她。我承诺过你的,都会做到。我的身边”
容瑾还是有些不大放心,定定地望着君狸。
眼见着就要说到要紧处了,君狸却瞥见那屋门口多出了一条长长的影子。
她暗道了一声“果然”,女子都是善妒的。
苏清才嫁到了三清境,就要面对夫君夜不归宿的场面,定然是难熬得紧。
君狸看着苏清脸上阴恻恻的神情,不由得一乐。
容瑾还真是可怜得紧,他爱慕的女子,永远都是这么的强势,绝不肯低头的。
头一个是这样,第二个也是这样,真是够他受的。
君狸下意识地忽略了心里的那一丝微疼,就想为容瑾说几句话。
再怎么样,容瑾也唤了她好几万年的卿姐姐。
为了让他过得顺心一些,她也不吝啬这几句话的功夫。
“苏侧妃,你别在意。我是病了,病得很重。他出于对天下苍生的关怀,才来看了看我。我与他之间,并无多大干系,也委实清白得很。”
君狸笑着向苏清解释道,她也是坦然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