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为不,梅清浅实在看不下去了,如果因为有所顾忌,她就见死不救,那她实在过不去自己良心这道槛。
以后无事时想起,心中总有内疚,她不想有这样的内疚和遗憾。
“术业有专攻,赤心姑娘是名伶,唱戏就是她的长处,作诗就算了,不如挑首最出色的诗,让赤心唱一段,岂不是别有一番风味?”
“环姐当初也是被牵连,她一直守住本心,最终靠自己努力脱了贱籍,如今却要被人用过往来欺压,这太不公平了。”
郑雅叉着腰,“已经开审了吗?咱们去看看,我倒看看周县令敢不敢徇私!”
如意有些担心,小声提醒道:“小姐,老爷最是古板了,如果知道你跟何小姐交朋友,一定会生气的。”
郑雅伸了两只手捏如意的脸蛋,使劲朝两边拉扯,“死丫头你会不会说话,以后不许这样说了,不然你家小姐会生气的。”
如意疼的嗷嗷叫,“小姐饶命,我不说了,我这不是担心你又受罚吗?”
“被罚就被罚,如果我见到不平视而不见,我爹才更会生气,那不是君子所为。”郑雅认真的说。
梅清浅听的对郑大人都多了几分好感,能这样教育女儿的人,即便古板,也是位君子。
这番说好了,三人出了门,看到门口等的黎循,郑雅笑起来,小声说:“梅姐姐的丈夫很紧张你嘛。”
梅清浅被小姑娘取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却很快就扳回了一局。
“等你一会嫁人了,你夫君也会如此的。”她笑嘻嘻的说。
郑雅脸瞬间红了,“不许取笑我,赶快去办正事吧。”
黎循一直没说话,只是走在梅清浅的另一侧,跟郑雅主仆拉远了距离。
梅清浅突然想笑,如果她跟黎循不认识,黎循大概也会跟她离八丈远说话吧?
他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他对女子仿佛避如蛇蝎?
因为长的太好看,总被纠缠?
想到这一点,她心里突然酸酸的,都不知道他过去是什么样子,身边都有谁。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让自己收回了心思。
因为带了郑雅和如意,走的便慢了些,等他们到公堂外面的时候,已经围满了人。
“这女子真是不知好歹,出身那种地方,现在能被个富户人家看上,也算是有个依靠了。”
“那种地方出来的手段多的是,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她不勾引人家,会有后面的事吗?”
“是啊,她不是自己送上门的吗?”
“……”
不少人都戴着有色眼镜,一听到何书环以前是官妓,看所有事就不一样了,仿佛她全身都是罪过一样。
郑雅听的生气,小声说:“何姐姐自强自立,靠自己的才华和努力重获新生,他们凭什么这样门缝里看人?”
梅清浅也很生气,但她越生气越冷静,如果要在意每一个人的想法,那活着就太累了。
何书环脊背挺的笔直,但是梅清浅还是从她紧绷的身体上感觉到了她情绪的紧张。
她的心应该是痛的,却要坚强的忍着。
“大人,即便是奴籍也有人权,即便是贱籍,也不能被随意软禁,何况我已经脱离了贱籍,从良经商,一直本分做人,按规矩交赋税,凭什么杜员外可以随意抓我?”何书环大声说道。
梅清浅朝黎循使了个眼色,低声说:“我去做人证。”
“我也去!”郑雅说。
梅清浅却按住了她,“你不能去,你跟她认识才几天,而且不便你出面。”
“可是……”郑雅有些犹豫。
“你在外面看情况,万一县令不公允,你还能及时搬救兵不是?”梅清浅说道。
这话郑雅听进去了,再没坚持。
梅清浅走进了了公堂,周县令一眼认出了她,直觉得头痛。
“梅氏,怎么又是你?”他冷着脸问道。
换个人被县令这么一喝,必然会紧张,可惜梅清浅身体笔直,脚步沉稳,不急不缓的走到了公堂中间。
“回大人的话,我与何书环有生意合作,听闻杜员外绑架她也是因为眼馋我们的生意,我又如何袖手旁观?”
梅清浅不卑不亢的说道,“还好,我来也是想给何书环做个证,她书法方面极有天赋,曾经得了文人名士的赞赏,她也顺利赎身,重获了自由。”
“她家中被连罪,不是她所愿,她也无力改变,但她后面明明是靠才华,明明是靠自己的努力脱离了泥沼,本来是值得称赞的事情,可偏偏世人喜欢以偏见视人,难道就没有目明耳清的人吗?”
她声音很大,是说给外面的人听的。
何书环一直忍着心底的难过,此刻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决堤,从脸颊滑落。
外面一片安静,梅清浅字字铿锵,正义凌然,让那些随意议论别人,不清楚况且就歧视何书环的人都消了声。
即便有人心中并不完全认同她的说法,但也不敢再大声议论了。
梅清浅又看向周县令,“即便是罪犯,刑满释放也得让他正常过日子,对吧?很快何书环她不过是被连带,这些年已经清还,她现在本本分分的做买卖,为何不能像普通商人一样被保护?”
“本官何时质疑她的身份,何时说不保护她了?”周县令说道。
梅清浅也不急,恭敬的行礼,说:“民妇相信大人公正廉明,定能为何书环主持公道,只不过怕偏见害人了,说的激动了些。”
她退一步,语气放缓,“是民妇护友心切,请大人继续吧。”
周大人又看向何书环,问:“你说杜员外软禁了你,可有证据?”
“杜员外派人来说要收回铺子,除非我去镇外庄子与他重谈租约,我本以为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不会有什么危险,哪知道去了之后,就被杜员外绑了关了起来。”
何书环说着撩起袖子,把手腕给周大人看。
周大人探头一看,就见她手腕处有青紫,似是麻绳捆绑的淤伤。
他示意传仵作,让仵作好好看看。
随即他又对何书环说:“那之后呢,你又是如何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