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卖房?”老王吃惊的看着金凤,“房,卖了,你们娘俩住哪?”
“没事,老叔,和我婆婆商量好了,这是唯一的办法,我还有三间房,离婚的时侯,他留给我的,和我婆婆搬到那住。”金凤没有说出郑德来的名字,她不愿意提他,觉得尴尬。
老王心想,你现在跟老郑家都没关系了,那房还能让你住吗?现在这年轻人的事说不好,没准离婚时就说好了,那房归她,管她呢,她既然想卖房,就帮她张罗着,卖成了,更好,我还能得一部分钱。
老王沉思了一会儿,说到:“行,侄媳妇,我帮你问问,看看谁要买房,这也不是着急的事。哎,真对不起你,当出,还不如听你的,不办事,弄个骨灰盒一埋算了,谁知出这事,到现在,让你卖房给我治病,还不如死了算了,”
“王叔,您千万别这么说,这都是意外,谁也不愿意发生,您受罪,没人能替的了,还能让您自己花钱看病吗,不管多难,我也得想办法给您治病,这房子要真能卖个好价钱,多给您点,我这心里还踏实点。”金凤说的,可是她的心里话。
从老叔家出来,天眼擦黑,快出胡同口的时候,突然觉得眼前黑影一闪,金凤吓得一激灵,定了定神,仔细看看,什么也没有。是眼花了?不至于吧,自己又不是七八十岁的老人,明明看着是个人,从胡同口那一闪,就没了,出了胡同,左右看看,连个人影都没有,这人哪有动作这么快。
金凤觉得挺纳闷,满腹狐疑,思考着刚才发生的事。和婆婆早早的吃完晚饭,各自安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思绪万千,往事一段段,在脑海中涌现,有好多事,做梦都想不到,确实实在在发生了。
想着想着,昏昏沉沉,睡着了。觉得自己,好像在没有尽头的路上行走,四周空无一人,脚下都是泥,每走一步,都很艰难,突然,在远处,平地刮起一阵旋风,黑黑的,直冲上天,旋风迅速的朝自己刮过来,来不及躲闪,整个人飞上了天空。
她只觉得在半空中漂浮着,身不由己,眼看快落地了,又被卷上天空。“没事没事,别怕,是做梦。”她安慰着自己,不知在空中飘了多久,终于落地了,眼前是一座院落,房子好像很旧,空无一人,这是哪里?
忽然间,听到好像谁在唱歌,仔细听了听,歌声是从矮墙后面传过来的,越来越清晰。金凤扒着墙头,看到矮墙的那面,是一块空地。有好人,围成一圈,有男有女,中间的空地上,有个女孩在唱歌,没有音乐伴奏,声音宛转悠扬,好听极了。
金凤正听得入神,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祥瑞,别唱了,有人在偷偷的看我们!”空地中的人,瞬间消失了,唱歌的女孩也不见了。“祥瑞?和我女儿同名!那个女孩,十五六岁,乌黑的头发,长发飘飘,画上的仙女一般。”金凤猛的一惊,从墙头上摔下来。
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断了,手脚也抬不起来。奇怪,一点都不疼。慢慢的,扶着墙,站了起来,再听听,一点声音也没有,周围静静的,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没有。
墙边上,有棵小树,像是从墙里长出来的,树上,满是刚刚发出来的嫩芽,眨眼间,嫩芽变成绿叶,翠绿翠绿的,也就一分钟的时间,绿叶开始变黄,金黄,土黄,干枯,纷纷落下。
金凤惊奇不已,这是真树吗?想上前摸摸,树突然不见了,就像刚才的人群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四周漆黑一片,天空中,星星一闪一闪的,只有这个院子特别亮,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什么地方,很陌生,金凤感觉一阵眩晕,有点恶心,想吐。隐约间觉得,周围人影晃动,不知从什么地方,伸过来一只手,重重的打在她的后背。她站立不稳,猛的摔倒。
身体好像一直往下掉,往下掉,“完了!”金凤心想,这下非摔死不可!正想着,身体突然间着了地,弹起来,又摔了一下。两条腿直直的,用力一伸,醒了,哦,真的是在做梦。
金凤睁开眼,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着实的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多人,婆婆,老婶,连老叔都来了,还有两个人,看着眼熟,哦,想起来了,婆婆住院时遇到的,那个大姨,和她家亲戚,叫什么,想不起来了。
“醒了,醒了,没事了。”“哎呦,侄媳妇,你终于醒了,都昏迷三四天了,你婆婆快急死了。”老叔和老婶惊喜的说,看样子,他们很担心自己,婆婆在一旁直抹眼泪,在医院里遇到的大姨,小声劝着婆婆,中年男子注视着金凤,微笑着,还有点不好意思。
老婶和婆婆慢慢的把她扶起来,金凤觉得头有点晕,想要说话,刚一张嘴,嗓子眼的那口气突然往下落,上不来气,心里憋的慌,本能的闭上嘴。“先别说话,昏迷好几天了,上气不接下气。”老婶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说,“你老叔躺了两个礼拜,刚坐起来就这样,说不了话”。
正这是时,母亲从外面进来了,看到金凤,先是一愣,“凤,你真的醒过来了!老天爷睁眼了!”呜呜的哭起来。大家又安慰了半天,才止住悲声。
老叔老婶安慰了金凤几句,告辞走了,婆婆让金凤再躺下歇会,招呼着那位大姨,去了她那屋,男子朝金凤点了点头,也跟着去了,屋里就剩下她和母亲,母亲搂着金凤,话一出口,又要哭,“妈,我这不是挺好的,您先别哭,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天傍晚,金凤从老叔家回来,和婆婆吃完晚饭,就回屋睡觉了,婆婆夜里两点多,睡醒一觉,睡不着了,抬头看看,金凤那屋亮着灯,知道她也睡不着,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事都赶一块了,挤兑的孩子,压力太大。
凌晨四点了,金凤那屋的灯还亮着,五点多,天快亮了,灯依旧亮着,“这孩子,睡不着觉,躺着就是了,还开着灯,亮了一宿了,多费电”,老太太,早早的起来,在金凤的窗下喊了两声,屋里没动静,又敲了敲门,金凤还是没说话。
睡觉不能这么死吧,她平时不是这样,婆婆着急了,屋里的窗帘拉的很严实,什么都看不见,该不会是她想不开,出事了!正在这时,王婶进来了,昨天金凤出来的匆忙,手机落在沙发上,晚上睡觉的时候,才发现,心想着天亮再送过来,正遇到金凤婆婆在哭。
老姐俩叫了半天门,还是没人开,这才喊来了邻居,破门而入,看到金凤正仰面躺着,衣服都没有脱,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看样子,昨晚根本没睡,上前摇晃了两下,没醒,金凤婆婆顿时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还是王婶比较镇定,摸了摸她的鼻孔,呼吸均匀,人应该是没问题。也不知得的什么病,赶紧叫救护车。一听说叫救护车,金凤婆婆俩眼发直,干张嘴,说不出话,吓得王婶一溜烟跑回家。
见老婆神色慌张,上气不接下气,老王赶忙问到:“你这是怎么了,大早晨的,你不是说给军伟媳妇送手机,连买点早点回来,这是去哪了?”王婶稳了稳心神,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老王也是吃了一惊,思考片刻,和老婆说:“不行,这事咱得管。”“怎么管,咱拿钱送她去医院吗?”“不行咱还真得拿钱,你想,昨天从咱家走,还好着呢,回去突然就昏迷不醒,她婆婆有半傻不孽,咱说不清呀。”
“这不是缺了德吗!这个张叭,不是个好鸟,竟蛊蛊事,挤兑的她要卖房,一股急火,出事了,真要有个三长两短,还得赖上咱们,这不倒霉了吗!”王婶急得抓耳挠腮。
“就他家那情况,能拿出六千块钱来,就不错了,要是有钱的户,我这腿这样,肯定能多要点补偿,你说找她要点补偿费,我这正考虑着呢,你腿跑得到快,跑人家去了,也不拿脑子想想,好汉要不出没钱手,没事听那个老娘们瞎巴巴,她指不定安的什么心!”
老王气的一个劲埋怨。说什么也没用,现在出事了,硬着头皮处理吧。“她又不是从咱家病的,她还能讹上咱不成。”老王老婆叉着腿,搓着手,站在老王面前,低头注视着坐在沙发上的老伴,一向足智多谋的他,现在看样子也没了主意。
“走,你骑三轮车带着我,去她家看看,我这腿这样了,还去看她一个小辈儿,已经做到仁至义尽,谁也说不出什么。”老王拿过拐,吃力的想站起来,他老婆赶紧搀扶着,“你去得了吗?”
老王瞪了老婆一眼,没说话,一瘸一拐向外走,心想:“这老娘们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刚到金凤家门口,有辆银灰色小轿车,也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三个人,两个老太太,一个中年男人,老王认出其中一个老太太是金凤母亲,上前打了声招呼,金凤母亲也认出老王,看到他拄着拐,想安慰两句,话又不知从哪头说。
几个人寒暄着,进了屋。金凤婆婆正坐在炕沿边上抹眼泪。看到眼前的一切,金凤母亲吓得目瞪口呆,“凤,这是怎么了,”她摇晃着金凤,“我昨天一晚上没睡,心里七上八下,就担心你,还真是病了。”
老太太再也控制不住了,破口大骂:“可怜的孩子,你不该嫁到这个村,一个好人没有,活活把你折磨死,这帮冤孽种,上辈子该他们的,当初不让你回来,你放心不下他们,老两口子,到现在谁管你,真是要了我的命!”
事到现在,她不管谁爱听不爱听,一勺烩,把心中的不满都发泄出来。金凤婆婆的脸一红一白,老王两口子也搭不上话,几个人面面相觑。金凤婆婆这才看到谷阿姨,和她侄子也在屋里,甚是惊奇,净顾金凤了,都不知人家什么时候进来的。
金凤母亲把金凤搂在怀里,喋喋不休,情绪比刚才好点了。“我开车送她去医院吧。”谷云峰轻生的说。大家这才注意到他,老王两口子,左一眼,右一眼,一个劲的看,金凤婆婆看到他,心里凉了半截,唯独金凤母亲,像见到亲人一般,愤怒哀愁的脸上,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感觉不到的宽慰。
金凤的手动了动,嘴里好像还在说什么,像人做梦说梦话一样。“她是不是要醒过来。”谷阿姨低声说。几个人眼睛齐刷刷盯着金凤,屏住呼吸。金凤没有醒,只是像说梦话一样,喃喃不清,说了两句,又一动不动了。
“不行送医院吧,别耽误了。”谷云峰说到。金凤母亲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您别客气,我背她上车。”谷云峰说着,俯下身,刚要背金凤,金凤婆婆突然“嗷”的一嗓子,冲出去,坐在院子里嚎啕大哭。
让金凤母亲的一顿骂,窝了一肚子火。这天灾病业,都备不住的事,有病了,看病,说点三七二八的有什么用!你说你闺女受委屈,我儿子还冤呢,看这意思,姓谷的老婆子,和金凤妈商量好了来的,想让金凤嫁给她侄子。
你们将来成一家人了,还有我什么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金凤,爱死死,爱活活。也顾不了了,你闹,我还闹呢,房子,是我的,想卖,没门,她真要是嫁人,这房子,都不让她住!
金凤母亲的情绪刚刚好点,看金凤婆婆这么一闹,火立刻有上来了,两个亲家母撕破了脸皮,再也不顾着什么面子,大吵了起来。
老王两口子,赶紧拉着金凤婆婆,谷阿姨和云峰劝着金凤母亲,这一吵一闹,招来了街房邻居,大家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不好多说什么,都站在门口看热闹。
两个老太太吵累了,“呼呼”的喘着粗气。老王两口子把金凤婆婆劝走了,谷阿姨和云峰把金凤母亲搀回屋,进屋一看,几个人都大惊失色,只见金凤直挺挺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