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安率先推门走进寨门,手里绳索感觉到身后三骆驼没有跟上来。
他回头看到三骆驼都站着不动。
老萨迪克、
小萨哈甫、
伊里哈木、
全都目光惊恐看着寨门上方的一块匾额。
“怎么?”
“上面写的什么?”
晋安抬头看向匾额,可惜都是他不认识的西域文字。
“晋,晋安道长…这个地方有,有点邪门……”老萨迪克哭丧着脸,声音有些颤抖。
“上…面写着…笑!尸!庄!”
嗯?
晋安感到意外的一怔:“笑尸庄?”
就在晋安念出这三字时,寨子里传出脚步声和开门声,一名腿脚都有点不利索的白发苍苍瘦高个老头,手提一盏火把的从一间屋子里走出。
瘦高个老头注意到了被推开的寨门,他还没走近就已经看到站在寨门外的晋安。
瘦高个老头热情洋溢的说话走来,还帮忙开门,对方说得是西域话,并不是汉话,虽然听不懂他的话,但看他的热情洋溢表情应该是热情好客,欢迎来寨子的意思。
沙漠里的夜色很昏暗,直到站得近了在火把火光下,才终于看清瘦高个老头的真正长相。
瘦高个老头的岁数非常大,看着像古稀之年,脸上、手上长满了老人斑,身上干净整齐的穿着一套皮甲。
但那套皮甲明显不合身,给他穿有些宽大了,而且皮甲已经非常古老,褪色厉害,甚至还能看到许多地方缝缝补补痕迹,整体给人的印象就是破破烂烂,估计比晋安爷爷的年纪还大。
就连腰间的皮质刀鞘都破烂不堪,连刀背都露了出来。
沙漠里的老兵?
看着这副奇怪装束,晋安目光若有所思。
“晋安道长这人的用词和语调好奇怪,我虽然能听得懂明明就是讲的西域话,却只能大概听懂三四成意思。”老萨迪克惊诧道,居然连他都翻译不了意思。
小萨哈甫也点头附和。
还是伊里哈木见多识广,朝晋安说道:“这人有些奇怪,他说的话是古语种里的一种,这种古语种盛行于几百年前,跟现在的很多语法顺序发生变化…我大概能听明白七明的独有特色。
而在原木大桌子后的长木凳子,同样是简单,沉厚,实用,在地上固定死。
此刻长形原木桌上泾渭分明的坐着两方人。
一方人最多,其中有汉人也有五官立体的西域人,在每个人面前都倒着一大堆热气腾腾的烤骆驼肉,清炖骆驼肉,气息粗犷,原始,野蛮,没有用大盆子装肉,直接粗犷倒在桌上让大家一起享用。
那些西域人大口大口撕咬骆驼肉,捧着跟手臂一样粗的肋骨啃吃得津津有味,吧唧吧唧的吃得满面油光,时不时从肋骨上撕咬下来一大块嫩肉,人生最快哉的就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他们肉吃噎着了就端起一碗酒水继续吃。
光是听他们吃得吧唧吧唧香,就让人不自觉的喉咙滑动,仿佛那些骆驼肉就是绝世珍馐美味,目光不由自主看向铺满一桌的热气腾腾烤骆驼排骨、清炖骆驼腿肉、骆驼肉馕饼……
想不到在这沙漠深处居然还有酒水,让人惊诧。
这些西域人吃得肚子圆滚滚,手边堆满高高骨头,却依旧在不断进食浓香四溢的骆驼肉,好像会吃上瘾,越吃越饿,控制不住自己食欲。
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与这些西域人同坐一边的那些汉人,却一个都没碰桌上的骆驼肉。
能看得出来,他们一直在坚忍。
脸上表情一直在理智与饥饿间作挣扎。
不过这些汉人里也不是所有人都受到那些肉香影响,就至少有三四人一点都不受影响,看着那些西域人同伴的不堪模样,这几人既没规劝也没有阻拦,任凭其大口进食,脸色冷漠。
似乎这些汉人与西域人间并非同一条心。
相比较于这边几乎坐满位置的人数众多,在桌子的另一边,则只坐着寥寥两人。
那是对主仆,一少,一老。
分别是一名唇红齿白,眉目英气的仗剑儒生,虽然是在沙漠里,但那儒生的袍子依旧保持干净整洁,坐姿端正,不斜不歪,清秀的脸上目不斜视,胸间有丹青浩然正气。
只是这名唇红齿白的儒生面相未免有点太过秀气,看着像是个小娘子。
在唇红齿白儒生身边还坐着一名老汉。
从这名老汉的神态就可以看出来,其是儒生的随从。
在这对主仆身前的桌子上,同样倒着高高的骆驼肉,冒着白色热气,袅袅蒸蕴,香气四溢。
只是这对主仆同样没有去碰面前看着很香的骆驼肉。
那名唇红齿白儒生坐着闭目养神不动。
那名随从老汉一边看着桌上的热气腾腾骆驼肉,一边吃着随身携带的冷馕配着清水慢慢咀嚼果腹,看一眼再吃一眼,好像这样就能让嘴里的冷硬素馕变成美味骆驼肉。
看着有点说不出的滑稽,搞笑。
就当老汉还在继续搞笑吃手里馕时,门外响起一男子声音。
“傻羊,这里就你最让我操心……”
“闻到那些肉香了没,如果不想变成餐桌上的羊腿、羊排、羊腰子就老实待在这里别乱跑……”
那男子好像是在训斥一头羊。
“羊?”
“沙漠里哪来的羊?”
“看来又有一批新人进沙漠深处寻找不死神国,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大傻子进沙漠不带骆驼却带只羊来,这跟老寿星吃砒霜上吊有什么区别?”
正在艰难咽馕的老汉,听到门外动静,下意识转头看向门外方向。
“咩!”
门外响起一声倔强,桀骜不驯,又好像不耐烦的羊叫声。
然后门外传来几声锤羊的拳拳到肉声,还有羊不服气的反抗叫声,打得不亦乐乎。
还真有人带羊进沙漠深处?
听到门外的桀骜不驯羊叫声,就连桌子另一边的那几个汉人,也都转目齐齐看向门外,目露奇色。
“嗯?”
老汉吃馕的动作忽然一顿,惊咦一声,门外的声音好熟悉,好像似曾相识在哪里听到过。
能让他感到熟悉的声音,肯定是刚听过不久。
对方说的是字正腔圆的汉话,他们在西域的大半年里虽然碰到不少会说汉话的西域人,但能说得这么字正腔圆的人屈指可数……
如果不是西域人,那就是在康定国熟悉的人。
距离最近的康定国记忆就是西州府还有武州府昌县……
“!”
老汉一脸震惊看向门口位置。
难道真是公子的孽缘追进沙漠来了?
“公,公子……”老汉震惊得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嘴巴夸张大张,连嘴里还没咬碎的馕掉在腿上都不自知。
坐在老汉身边的那位唇红齿白秀气儒生,似也察觉到什么,从闭目养神中睁眼看向门口,那是双流光伴月华的清澈美眸。
这时,门外的羊叫声停止,一名身着五色道袍,眉清目秀的年轻道士,拍了拍道袍上的尘土,出现在门口,跨入亮堂屋内,成为瞩目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