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问我,世界是什么颜色?”
“我说,是灰色,亦是黑色。”
“你却笑着说,那是因为你看不见,所以你眼里的世界是黑色。我眼里的世界,是五彩斑斓的,也是绚丽多彩的。”
”我沉默不语,因为你很单纯,想的不多,也不深,并不懂黑色的意思。”
“你以为我是不信,就拉着我去溪边,握着我的手一起伸进水里,说这是清凉的溪水,和自来水是不同的,味道也比自来水甜。”
“然后又拉着我去看朝颜花,你依旧握着我的手去碰触花瓣,说这是朝颜花,花瓣是渐变色,上面红,下面是渐白色,花瓣虽然非常娇嫩,但它们很坚强,迎着初升的太阳而盛开。”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的名字,你以为我是因为没有名字,所以,就给我取了一个名字,朝颜,虽然看着很娇嫩,却很坚强,也能迎着初升的太阳盛开。”
“你还会拉着我去吹风,你说夏日的风带着热度,让人不喜欢。到了冬天,你也会拉着我去吹风,同样会说冬天的风冷冽刺骨,同样让人不喜欢,如果夏天的风和冬天的风能互换,那就是一件完美的事。可你又说,连人都做不到完美,更何况四季更替,节气变动,大自然规律?”
“你还想看什么?我带你去看。”
你的笑声像银玲声般悦耳,轻快的,也像三月的微风拂面,让人感觉很舒服。
“宝宝,我想看你长什么样子?”
应该是,想你笑起来的样子。
“等你眼睛好了,我给你看。”
“有人说我长的像肉包子,你还是有点心里准备比较好,别到时吓着你。”
“不会。”
不管你长什么样子,我都不会被吓到,只是想看见你的笑容,是不是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很有感染力。
“你为什么要天天坐在亭子里?现在是冬天,很冷的。”
“混吃等死。”
我就是在等死,被家人送到这里来的时候,我就在等。
“你才多大,怎么就说死?不过混吃等死也是一种态度。”
“我也会让他们跟着一起陪葬。”
这也是我一直等的原因,我死了,他们都别想活着。
我知道当时冷血无情的语气,把你吓到了,你半天没开口说话。
我回到亭子里继续坐着,看不见,但我能感受到你还在愣着,发呆。
“是不是他们都对你不好?所以你讨厌他们?如果他们对你不好,你不要理他们,自己活的好好的给他们看,你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的命,别人更不会珍惜。”
这是我第一听见有人对自己说这句话。
从我出生到现在,所有人都诅咒我早点死,说我不死就会克死他们。
他们说我出生就克死我妈,接着就是照顾我奶妈,我一开口,爷爷就死了……
后来,我所说的话,都被当成了预言,因为都应验了。
尤其是地帝都五大家族中的慕家,也因为我的一句话,一夜之间消失,同时让所有人都十分忌惮。
所以,他们开始恐慌,开始害怕。
也因为如此,他们去找算命先生给我算命,说我活不过十八岁。
所以在十四岁时,就把我送到已经闲置很久的庄园,任其自生自灭。
“宝宝,我活不过十八岁。”
所以他们也别想多活一秒。
“你才十几岁,怎么能说活不过十八岁呢?”
“那你觉得我能活多久?”
“你肯定能长命百岁的。”
“太久了。”
只是四年时间我都觉得难熬,更何况百岁?
“那是因为你总是待在这庄园里,衣食无忧,没什么想法,也没什么追求。有自己努力想达到的目标,有期待,你就会觉得,时间都不够用。”
“我们会武啊,可以利用这个来做一些事,当杀手怎么样?自己创建门派……”
一个小女孩说要当杀手?
“宝宝,你敢杀人吗?”
“别小看我,我杀过狼的。”
“狼和人不一样的,宝宝。”
“那你敢吗?”
“敢。”
我杀人可以不眨眼,能有什么敢不敢的?
还没有他不敢做的事,只分,想和不想而已。
从那次过后,隔了很多天你才下来。
我以为,那次把你吓到了,不敢下来了。
“朝颜,我这段时间跟着师傅出去历练了,还捡到一个漂亮的小哥哥,我现在是有哥哥的人了。”
“这是他买给我的糖,我分你一点。”
听见你的笑声,我才发现,我每天等待的已经不是死亡,而是等着你来看我,听着你说话,听着你的笑声,感受你手掌心的温度。
好像原本灰暗漆黑的世界,开始有了光,透过层层灰暗的迷雾照进来,阴暗的角落因为有了光渐渐了有了温度,不再是阴冷的没有温度。
那里有颗种子正悄悄的,从厚厚的积灰中冒出头来。
它很娇嫩,看见光就会坚强的生长。
我不喜欢吃糖,因为再甜的糖,我也吃不出甜味。
手心里,塞满了你给的糖,是青苹果味的,你说,不是所有青苹果都是酸的,也清脆带点甜的。
糖就很甜,每个人吃出来的甜度也不一样。
想起第一次她突然硬塞进来的糖,我没扔,是怕她看见了哭鼻子。
所以我把糖放在矮几上,也没打算吃,想等她走了,我再扔了。
只是,我却忘了。
直到你有两天没来,我无意中摸到矮几上的糖果,鬼使神差的,拆开了糖纸,糖吃进嘴里时,刚开始吃到的是酸味,酸味很淡淡,渐渐的,开始变甜,是很甜。
这是我第一次吃到糖果的甜味,心情好像是好了一点。
我开始每天都期待你能来看我,听听你的声音都是一种享受。
你总是想把我介绍给你那些师兄弟们,但是我不喜欢我们独处的时间,有别人的存在。
所以,我把从小养的暗夜送给你。
暗夜是一只通体漆黑的猫,身形娇小,除了睡觉还是喜欢睡觉。
你很喜欢暗夜,还给它取名字叫娇妻。
相处的时间越长,我发现,越不离不开你。
我想,以后你要是走了,我上哪里去找你。
我连你的样子都没见过。
所以,趁着你睡着的时候,我偷偷解开眼睛上的纱布,虽然是在亭子里,但夏日的阳光还是很强,纱布解开的瞬间,有感觉到灼痛感。
但我看见你的样子,虽然是睡着的时候,五官却很明了。
你说,别人说你是包子脸,我以为真的像包子一样,两边脸颊鼓鼓的,可能连眼睛都挤到一起。
只是,我看见的是一张带着一点婴儿肥的小脸,粉嫩嫩的,有点水蜜桃,也像是玉雕出来的人儿。
那双眼睛,虽然是闭着,看着却很大。
可能是夏天睡的有些热,她翻了个身,眼睛还睁开了,只不过没醒,没睁两秒又睡了。
只是睁开的一瞬间,像是看见夜空中的星辰,亮晶晶的,很好看。
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朱砂,在你眉峰处点了一颗痣,这是记号,以后就不怕找不到你了。
当天晚上,我眼睛因为见了光开始发炎,红肿,因为用了药水涂抹过后,难受的一整夜没睡。
可我却很开心,因为看见你的样子,以后见面,和你说话,就能想象出你的样子。
有一次,你脚受伤,你说:“我脚受伤了,师傅允许我不用练功,可以休息几天,所以我趁着他们练功就下来看你了。”
“我们出去玩吧。”
“你腿受伤了。”
“没事,玩还是要玩的,大不了好的慢点。”
原本腿只需要休息一个星期就能好的,你却硬是拖了一个月才好。
我以为你会一直陪我到十八岁,见证我不会死的那天,你会露出高兴的笑脸。
只是十七岁那年秋天,你答应要给我过生日的,结果却迟迟没有来。
我坐在亭子里等了一天一夜,我不生气,我也不要礼物只要你来了就行。
我连等了三天,因为感冒发烧在床上躺了两天,还没好全,我又继续等。
可你依旧没来。
冬天来的时候,外面下了很厚的雪,湖面结了很厚的冰。
你说过,今年冬天还来溜冰玩。
一次爽约,两次爽约……
春暖花开,你说要来看花的,你还是没来。
黑暗里那颗种子,已经发芽了,也长出了枝叶,还开出了花骨朵。
在没有光的情况,残留的余温,让花骨朵从中分开,各自开花。
一半是你想看到的样子,另一半是我本来的样子。
…
…
秦舒这几天都没有再出过房间门。
银释都是将饭菜送进房间里,她会吃饭,因为,不吃饭伤害到的只是自己的身体。
她也没问银释有关朝颜,银释也没说,只顾送饭。
这几天,朝颜一直都是在昏迷中。
银释感觉自己下手狠了,所以才导致主子一直没有醒。
直到三天后,又是一个下雨天,雨势并不大。
朝颜忽然醒了。
银释一直守在床边,所以朝颜醒了,只要动一下,他就知道。
“主子,你总算醒了。”
朝颜在银释的帮忙下从床上坐起来,“我睡了多久?”
刚醒来的他,嗓音有些沙哑。
银释道:“三天了,主子饿吗?我给您准备些清粥。”
“嗯。”朝颜应了一声,没想到会睡这么久。
银释办事速非常快,没多久,就端来一碗清粥。
朝颜也洗漱完毕,坐在桌前,闻着小米粥的香味,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他还是拿着勺子,舀了一口粥送进嘴里,像是想起来什么,他问:“我怎么会突然晕倒?”
银释抬眸看了几眼朝颜,发现主子好像不记得三天前的事,他犹豫着开口:“是我把您给劈晕的。”
朝颜抬起头,嗓音带着疑惑:“为什么?”
银释见主子没有生气,他才道:“因为我怕主子做出后悔的事来,所以就自作主张的把您给劈晕了。”
做出后悔的事?
朝颜低下头,继续吃着碗里的小米粥,没再问。
…
连着三天没出门,秦舒从起初的烦躁,到现在的心平气和的看可以打发时间。
外面下起雨,湿冷的风从窗户吹进来,感觉有点冷。
她侧头看过去,阳台上的栏杆上的花早就开了好几波,紫色的花,开满了栏杆,很好看。
她站起身走到阳台,看着雨幕里的朝颜花,被雨水冲刷的越发的娇艳,风吹过来时,朝颜花摇摆不定,有点可怜。
她正要关上窗户,就看见雨幕里,一道白色的身影撑着油纸伞朝她这里走过来。
他走的很慢,因为看不见。
她关上窗户,转身来到门口,将门也关起来,然后反锁。
这边才重新坐回籍继续看书。
朝颜缓步来到门口,将伞收起来靠在旁边的墙壁上,伸手摸到门板,推了一下,没推开,他只好敲了几下门。
“咚咚……”
秦舒听见敲门声,并没有理会,低头继续看书。
朝颜等了一会,见门没开,他抬起手又扣了几下门,“咚咚……”
依旧没人来开门。
朝颜又等了一会,见秦舒不来开门,也猜到她是不想看见自己。
“宝宝,你把门打开,我有话想和你说。”
秦舒伸出细长的手指翻了一页,安静的房间里,纸张翻动的声音格外的响,她垂眸继续看,仿佛没有听到朝颜低低的喊话声。
朝颜见秦舒还是不搭理自己,也不开门,心想,她这次是真的讨厌他了。
他不死心的又抬起手敲了敲门:“宝宝,我错了,你开门好吗?”
秦舒这次像铁了心不想见他,对敲门声以及他认错的话语,充耳不闻,也直接无视了。
朝颜在门口等了一会,见她不开门,只好转身离开。
他没有真的离开,而是来到阳台的方向。
这里是他让人建起来的,图纸也是他设计的,所以对这里的房子还是很熟悉的。
秦舒等了一会,没听见敲门声,她回头看了一眼反锁的门没有任何动静,以为朝颜走了,她又收回视线,眼角余光暼见阳台上站着一个人,一道白色的身影。
她侧头看向阳台,就看见阳台上,朝颜站在那里,浑身已经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