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翎闻言,心里咯噔一跳。
“这几天,我这眼皮子直跳,你祖父当年离家的时候,你父亲走的时候,我就是这样的感觉。”薛老太太的声音颤抖着。
薛翎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心疼祖母,想安慰两句,可是这一次,她心底却是没有什么把握。
薛老太太看薛翎沉默,心里越发的肯定,她一把抓住薛翎的手,“阿翎,我这一生,中年丧夫,老来丧子,再也经不起任何事情了,你爷爷将这个位置传给你父亲,然后又传给了你,你们都是一家之主,决定了的事情,自然是非做不可的,你不想细说,祖母也不会询问,只是,你一定要记得,好好地去,好好的回来。”
薛翎的眼睛里有些湿润,“好,我记住了,祖母。”
她心底本来只有一个想法,无论前方是什么,总是要闯一闯的。
生死已经经历过一次,走到了现在,她的心情其实已经淡然许多了。
可是看着薛老太太一双沧桑的眼睛。薛翎心里刺痛了一一下。
“祖母,你放心,我会好好地回来,我们都会好好的。”
薛老太太摆了摆手,“去吧。去跟你娘道个别,她也是看着刚强而已。”
“好。”
薛翎走了几步。
薛老太太看着那个纤细的身姿,心底百感交集……
想起丈夫当家的时候,她已经嫁了进来,从那时候起,她便学着为他操持这个家,后来丈夫早逝,儿子接下了薛家,她忍着丧夫之痛,继续操持家务,一转眼,已经轮到了孙女当家。而这样的场景却与往昔并无两样。
男主外,女主内,世代皆是如此,她打理好后院,只是为了丈夫儿子可以心无旁骛,如今一转眼已经这些年。
她从青葱少女已经熬到了白发苍苍,薛家的当家人竟然已经历经了三代。
想起自己的一生,在薛家备受尊崇,外人看着也是十分羡慕,其中的酸楚却是无人知晓。
心底不舍,担忧,到了嘴边终究是说了一句,
“阿翎,你只管去忙你的,只要祖母有一口气在,这薛家我会替你照看好。”
就这么停顿的瞬间,薛翎心底已经是千回百转,祖母没有说出口的话,她心底是知晓的。
薛家欠祖母的,早已经无力偿还。
薛翎掩去眼泪,“祖母,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这一次回来,我就好好的待在你和母亲身边尽孝。”
唇边含了一抹笑容,是承诺,亦是一种坚定,“祖母等着我回来就是了。”
这样的声音终于掩去了薛老太太最后的一丝沉痛。
“好,我等着你回来。”
天气越发的炎热。
从江陵到京城需要三日的车程。
当初皇帝将江陵作为江陵王的封地,既因为江陵的富庶而堵住朝中众人的嘴,又因为江陵离京都遥远,能将江陵王远远的打发了,可谓是用心良苦。
薛翎赶了三日车程,进城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一身的风尘仆仆。
城门前,薛翎掀开帘子,一个熟悉的身形落入她的眼帘。
她的神色沉了些许。
竟然是南宫辰,有些意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薛翎垂下头去,当初,江陵王将南宫辰送到京中求学,自然是托付给了贵妃。
她现在和南宫辰的关系自然是需要避嫌的,就算是南宫辰不管不顾,这样不知礼数的冲到她面前,贵妃在宫中摸爬滚打这些年,不可能不懂。
可是现在南宫辰能站在这里,只说明了一种可能,是贵妃同意了。
贵妃此举意下如何?
薛翎的心里的警惕心又重了几分。
这样思索的瞬间,南宫辰已经开口说道,“阿翎,我算准了你今日到,已经等了半日了,”
说着伸出手,就要扶她,仿佛当初闹出来的那些不愉快全部都没有发生一样。
薛翎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不着痕迹的避了开来。
“世子,”
“你一定要这样生分吗?”南宫辰有些许不悦,“我之前便说过,和阿莲”
薛翎不想再听,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南宫辰有所牵扯,便打断了南宫辰的话,“既然如此,有劳世子了。”
她问道,“可是贵妃让你前来相接?”
南宫辰坦言道,“祖母说你今日到,我便主动提及前来接你,刚刚好皇祖父也在,说我们本是姑表至亲,理应如此。”
薛翎眼睛睁大了些许,竟然是皇帝的意思,她心里越发的警惕。
“既是如此,宫中我并不熟悉,有劳世子带路。”
南宫辰果然没有多说。
上了马车,南宫辰便问道,“我听说你替燕儿做生。还邀请了曾忆?”
薛翎并不意外。
这样的事情连南宫辰都知道,可见宫中都是知晓的清清楚楚的,“不错。”
“世子想说什么。”
南宫辰问道,“他是表哥的亲信。你与他走的这样近,你可想过后果。”
“阿翎,你有没有想过,”他有些欲言又止,神色不同于往常,似乎不悦之中又带了一丝担忧。
但是最后到了嘴边的话,终究是咽了下去,“他明知道你是我们这边的人,却依然接近你,你没想过为什么吗?”
这样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倒是让薛翎收起了神色。
南宫辰比她想象的成长许多了。
薛翎没有出声。
南宫辰靠近了些许。
薛翎往后避开,却是避无可避。
本能的抬起手来,隔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世子爷。”
南宫辰的神色有些黯淡,“其实,我早已经知道我们并不可能,若是现在我还要抱些不切实际的幻想,那我这半年算是白过了。”
他嘴里这样说着,却已经拉了薛翎的左手。
薛翎忍无可忍,右手握在衣袖之中,再不迟疑,一巴掌打了出去。
与此同时,一个小小的物事落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气氛僵了一下,这一个巴掌声十分的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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