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抓住了周思贤的把柄没几天,严默那也传来了好消息:邹冰岩,找到了。严默和大理接待外宾的大臣周旋了几日也没能套出关押邹冰岩的山庄到底在哪,于是决定从何休戈入手。大理皇帝明面上将动用私刑的何休戈软禁,可又两次派何休戈来使馆以慰问为由寻找二王子,可见所谓的软禁只是大理的缓兵之计,防止他们再次拿二王子出气。何休戈这会儿没准正在那隐蔽的山庄里继续折磨着邹冰岩呢。
于是,严默命亲卫乔装改扮成大理的农民,扛着农具挑着扁担蹲守在何休戈府邸外两日,终于见其乘坐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出了家门,一路追踪过去,果然在何休戈下车的地方见到了一个藏在林中若隐若现的山庄。
于是,严默前来拜访了。
山庄里面很大,富丽堂皇,不少下人来来往往,一点也不像是关押人的地方。下人们听说他来找何休戈,便很自觉地把他领到了一个装饰精美的小竹楼处。
严默定睛瞧去,见这竹楼上写着“彩云小筑”四个字,不禁想起了小苹给他弹过的曲子彩云归,也不知她和邹冰玉在深山中如何了。
定了定神,严默叩响了门,不多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请进。”
严默轻推房门,一阵清香扑面而来,屋里装饰十分精美,宽大的床铺,柔软的被褥,随风飘飞的细纱帘幔,一旁的书桌上整齐摆放着笔墨纸砚,对面的小案上还燃着熏香,若不是看到何休戈正手握长鞭背对他而立,严默打死也不敢相信这是关押邹冰岩的地方。
“何将军,别来无恙啊!”
严默话音一落,何休戈高大的身躯似是震了震,连忙惊讶地回过头,正对上严默略带挑衅的目光。
“大将军不是被软禁了吗?怎么?你们大理国的陛下是将您和小邹大人软禁在一起的吗?”
何休戈闻言,很快收敛了眸中的惊讶,仰天大笑道:
“在下奉我朝陛下密旨,前来向你们的小邹大人请教,你们大梁潜伏在我大理的细作还有谁?”
说好的已经停止用刑,原来大理国皇帝还留了一手,要不是自己先一步找到了邹冰岩,不知道他们又要怎么折磨他呢。
想到这,严默忍不住朝何休戈身后看去。
入目是一张清俊至极的脸,长安人人都说邹家的公子亦是俊美无双,是唯一能和严默相媲美的人物,今日一见,严默自己还是叹服的。此人虽美,却是面色苍白,十分憔悴,想来也是伤得不轻。
邹冰岩端坐于竹凳之上,戴着手铐脚铐,他垂眸看着地面,对严默似乎并不感兴趣,对严默的到来也并不感到惊讶。
严默走上前,看出他身上这件白袍是新衣服,难怪没有血渍,于是伸出手轻轻将他衣领一角掀开,看到了里面触目惊心的鞭痕,那是已经结痂了的,看来何休戈确实是对他停了一段时间的鞭打。可是,何休戈逼问邹冰岩其他细作的名单,不使点手段吗?这根本不可能。严默再次仔细打量了邹冰岩,终于看到他搭在膝头的左手,食指和中指两根手指的指甲里面各有一道通红的血丝,地上还有两根沾着血渍的银针,这显然是把银针从指尖戳进去又拔出来所致。离得近些,严默才注意到邹冰岩额头上有些细密的汗珠,刚刚受刑时,一定痛不欲生吧!只是,在这番折磨下,邹冰岩依旧腰背笔直地端坐着,一看便是受过特殊训练有着良好家教的,即便在劲敌面前,也毫无示弱之态。
严默倒吸一口气,他不敢去碰邹冰岩的手,怕他再次受疼,只是捡起地上的银针,轻轻一抹,手上便沾染了血迹,显然,这是刚刚动的刑。严默咬了咬牙,转过身怒斥道:
“既然已经答应我大梁停止用刑,你们为何出尔反尔,你大理如此言而无信,就不怕我大梁的铁骑踏平你疆土吗?”
何休戈握着长鞭的手紧了紧,咬牙道:
“我又没说不放人!只要邹大人肯将其他细作的名单交出,什么都好说。”
说完,何休戈走上前,弯下腰注视着邹冰岩。邹冰岩终于抬起头,对上何休戈阴狠的眼神,出人意料地笑道:
“说出来怕吓着你。”
何休戈也笑道:
“愿闻其详。”
邹冰岩却是目光一沉,声音冷冽道:
“你朝当今圣上,是我大梁派来的最高级别细作,大将军若想为民除害,不妨提刀弑君,而后取而代之黄袍加身,想来也能名垂青史传为佳话。”
这显然是故意气何休戈的,何休戈一怒之下掀翻了邹冰岩面前的小案,小案上的杯子摔得稀碎,茶水洒了一地。连一旁的严默都惊了惊,可邹冰岩,却纹丝不动。
何休戈见状,气极反笑,并称赞道:
“不愧是大梁最好的细作,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当然,何休戈也不是好惹的,很快又换了一种手段:
“我有一癖好,那就是喜欢折磨美人,既然酷刑对你没用,我也不自讨没趣,我听说你有个妹妹,是长安第一美人,这次也随使团前来,不如我将她请过来,把我在你身上用过的刑给她也来一遍,听她在我面前痛苦地呻吟,挣扎,你说说,那得多有趣?”
严默闻言,心头一颤。
然而,令他惊讶的是,邹冰岩却连一丝慌乱都没有,反而嘲讽道:
“若说到美人,谁能比得过被你逼死的君姝小姐呢,如果大将军真喜欢折磨美人,不妨将君姝从坟墓里挖出来,抽尸踏骸如何?”
“你够了!”
何休戈再也忍无可忍,挥起长鞭就要打下去,严默眼疾手快,凌空接住了长鞭,紧紧攥在手里,鲜红的血顿时从他掌心渗出,严默,却一动不动。
一旁的邹冰岩见状,一向冷静的面容难得闪过一丝惊讶,遂霍然起身,指责道:
“何休戈,不得无礼!你若伤我来使,我朝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彼时两国战事再起,你何休戈便是罪魁祸首!”
何休戈闻言,咬了咬牙,这才将长鞭收回,严默的掌心火辣辣的痛,却目光灼灼斩钉截铁道:
“何将军,你们大理的皇帝陛下让我自己来找人,如今我已经找到,也是时候交换人质了!你不能再以任何理由扣押邹大人!”
当初大理皇上就告诉何休戈,务必要在严默找到他们之前把大梁细作的名单逼问出来,他没想到,严默来得这么快,可惜,邹冰岩没有透露出半点有用的信息,还每天都要在他跟前提一次何君姝,让他每天都要想一遍女儿是被自己逼死的,他不让邹冰岩好过,邹冰岩也没让他好过。
何休戈有些懊恼,沉默了片刻却忽然计上心头,道:
“小严大人好大的口气!我们二王子我还没见到,你就不怕你走不出这山庄!”
“我说何将军,您没听见小邹大人怎么说嘛,斩杀来使,这根本不是大国所为,你大理是要被天下声讨被夷为平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