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周若澜嘴开光一样预示韩进忠的战败,到何休戈突然得到韩进忠的行军布阵图,再到邹冰岩被自己人出卖导致情报送不出去,再到最后韩进忠战败被抄家流放、周思贤鬼鬼祟祟携带关于二王子藏身溶洞的密信和地图私自逃走,桩桩件件,都将所有嫌疑指向兵部尚书周镇海。
邹冰岩想了想,嘱咐道:
“小严大人,有件事我想提醒你一下。既然邹女傅抓住了携带密信私自逃走的周思贤并将其严加看管,这周思贤必然就不会再有什么大动作,既然他办不成事,周镇海在长安迟迟收不到事成的消息,他必定会执行第二计划,他既然有心将你我除掉,就一定还留了一手。”
“邹大哥的意思是……我们返程的路上可能还会遇刺?”
“有可能,而且离长安越近的地方可能性越大。”
听邹冰岩这样说,严默不解道:
“难不成他还敢在天子脚下动手?”
邹冰岩否定道:
“那倒不至于,但是长安附近的郡县却是动手的好地方。我们既然抓了周思贤,一路上必然会多加防备,你能想到的周镇海又怎会想不到?所以他应该不会在半路上对我们下手,因为这正是我们警惕性最高的时候,对他并不利。而人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总爱在快到达终点时放松警惕,以为胜利在望,所以在距离终点最近的地方,往往最容易出现反转。更何况小严大人你是第一次离开家这么远,难免思乡情切,到了长安附近,只怕更是归心似箭难顾其他,到时候一旦被周镇海钻了空子,我们将功亏一篑。”
严默听了邹冰岩的分析,恍然大悟,连忙抬袖行礼道:
“在下明白了,多谢邹大哥提醒!”
翌日清晨,大梁使团启程北上,严默按照原计划命众人从靖城关口过,途经一处荒冢,严默示意车马放慢脚步,马车里的邹冰岩知道,外面就是埋葬君姝的地方,可他连马车的车帘都没掀开。一路沉默不语的邹冰玉忍不住道:
“听说这便是埋葬君姝小姐的靖城关。”
邹冰岩淡淡地说:
“是又怎样。”
“不道个别吗?”
“不必。此身既已许国,难再许卿,既入都察院,一颗心早已交付江山大业,哪里还敢妄谈儿女情长,从前是我亏欠了她,如今不该再去叨扰,让她安息吧。”
说完,邹冰岩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邹冰玉,邹冰玉眨了眨眼,忽然明白,大哥早已看出她对严默动情,只是一直没点破而已。
邹冰岩顿了顿,又道:
“你是邹家的女人,是皇上的耳目,严舒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把这样一个女人娶回家,让皇上的耳目天天盯着他家后宅。况且你也看得出,严默喜欢韩姑娘。既如此,该早些放手才对。”
“冰玉……明白。”
邹冰岩没有责怪邹冰玉对严默动了妄念。纵然自己是大梁最好的细作,感情的困惑仍不能避免,他又有什么资格指责一个女子呢。
靖城关不大,一队人马很快便匆匆而过,一名亲卫小跑至严默的马车旁,低声道:
“启禀大人,邹大人的马车自始至终都没有掀开帘子。”
严默闻言,怔愣了片刻,终是长叹一口气,对身旁的小苹道:
“也罢,这才更像邹大哥的行事风格。邹大哥……也是个可怜人。”
小苹闻言,抬眸道:
“严公子可知邹女傅也是个可怜人?她喜欢公子,却什么也不能说。”
严默很惊讶于小苹的大度与坦诚。
“我知道的,邹女傅的婚事由不得她,甚至根本都由不得邹家,皇帝若想盯着谁,就会把她指给谁,我一早便说过,她是个好人,只是身世如此,这也不是她自己能说的算的。”
“公子也很同情她吧。”
小苹用了同情两个字,严默想了想,却忽然偏着头笑道:
“怎么,小苹姑娘嫉妒了?”
小苹闻言,顿时羞了个大红脸,立刻背过身去说:
“公子胡说什么呢,奴婢是公子的丫鬟!”
“很快就不是了,这次回去后,我即刻便为令尊平反,只要令尊一回京,我便让家父去提亲。”
“提亲?”
“嗯!我要名正言顺地迎你过门!”
“可……可我曾经栖身青楼……”
严默的话让她很感动,可她始终担心自己当初委身于明月楼会受到丞相严舒的嫌弃。
严默闻言,却笑道:
“你放心,我会说服我爹,当初我要为你赎身为你出使大理,他不是也一样反对吗,最终还不是答应了我。”
小苹心头暗道:那是因为皇上下了旨,你爹还想抗旨不成?
虽然心里不服,但严默肯给她承诺,还是让她心里充满了幸福感,那是韩家被抄家之后,她心头萦绕起的久违的快感。
回程的路上一直都很顺利,严默出发时还是初秋,如今回到北方,已近隆冬。严默让众人在长安城附近的小县城里歇了脚,包下一家客栈,大家一路上舟车劳顿,也好在此洗漱一番,轻轻爽爽回去复命。
走下马车,严默看得出,其他使臣都是一副兴高采烈喜气洋洋的样子,恨不得赶紧回家和妻儿团聚,当初被选去出使大理,不知道害了家里多少美妾哭干眼泪呢。
严默看在眼里,心头也不禁有些思念家人了,但是邹冰岩的话,他一刻也没有忘。思乡情切,归心似箭,最会让人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这一晚,无论如何都要坚守住。
这样想着,严默唤来一名亲卫,吩咐道:
“传令下去,今晚不许任何人私自与家人联络,不准任何人透露我们落脚的地点,所有人,务必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哪怕城门就在眼前,也不能掉以轻心!”
严默的命令一下达,众人立刻怨声载道,本想给家人报个平安的,如今也作废了,于是晚上睡觉时也难免抱怨不休:
“这小严大人年纪轻,就是胆小,眼看着长安都在眼前了,还能出什么事?”
“就是,小小子没见过世面,这会儿觉得自己要功成名就了,还耍起官威来了!”
“我倒要看看今晚能有啥幺蛾子,一天天的,就这严默事儿多,这也不让我们做,那也不让我们做……啊啊啊啊啊啊啊!”
此人话未说完,房顶已被掀开一个大洞,两个手持明晃晃大刀的蒙面黑衣人一跃而下,几个使臣吓得拔腿就跑抱头鼠窜。
其中一个胖子跑得慢,被刺客一把揪住后颈:
“说!严默和邹冰岩住在哪个房间?不说现在就杀了你!”
“东东东二楼第三间房。”
那胖子吓得哆哆嗦嗦,想也没想就招了。
邹冰岩和严默早已各执一剑与刺客们迎面过招,而小苹和邹冰玉住在一个房间里,听到外面的厮杀声后,邹冰玉立刻叫醒了小苹,小苹只会些简单的防身术,在那些招招夺命的刺客跟前只能东躲西藏,邹冰玉一边挥剑抵御劲敌,一边拉着小苹把她挡在身后,很快,二人和严默、邹冰岩汇合。